阿柔刚刚放松下来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头发丝儿都似乎要竖起来一般。但也只片刻功夫，她心中忽然又松了一大口气，死了，就死了吧。倘若不死，将来公子要问她为什么不杀马啸，她要怎么回答？倘若不死，将来马啸要和北国打起仗来，她怎么办？

还是死了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有人来拉她，她站起身，甩开了那两人的手：“拿开你们的脏手，姑娘我自己有脚，会走路。”不是她这个时候想起来逞威风了。实在是她都要死了，没道理再让自己受憋屈。

“阿柔……”迎面走过来的马良辰伸手试图拉住她。她游鱼一般从他手掌间滑过去，低着头没有敢看他的脸，在心里默默道了一声：“哥哥，我走了。”

“阿柔……”马良辰一把抓空，仓惶的赶过去想要捉住她。

“将军，郡王爷有请。”旁边祁修的亲卫，左右两臂交错，将他死死箍住。

马良辰无法挣扎，只能眼看着那小丫头无所畏惧的向辕门外走去。

“阿柔……”他嘶声唤了她一声，希望她能够回头看看自己。但是，扬起头颅向外走的小姑娘连脚步都没有停留。

“郡王……”马良辰通红了虎目，转头望向祁修。

祁修冷冷道：“她要杀你。”

“我的命是她给的，就算她要，拿去就是。郡王……”马良辰的双目更红，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最终双膝弯曲，跪倒在尘埃之中：“郡王……”一个长头叩在地上。远远看去就像一头猛虎被打断了脊梁，匍匐在尘埃之中。

祁修再次抬手，制止住压着阿柔向外走的侍卫。凝眉望着马良辰：“既然你们两个一个要杀人，另一个心甘情愿的被杀。这愿打愿挨的事，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不过……”他话锋一转：“小王以为，马将军目前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做北羊关的主将。”

马良辰依旧匍匐在地上：“但凭郡王爷发落。”

祁修嘴角上挑，忽然间仿佛春飞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就从阴云密布，雷霆翻滚转换成一派和风细雨。他走上前来，亲手将马良辰从地上扶起：“你马家乃我南庭的肱骨顶梁，你我又是自幼相伴着长大，说什么发落不发落。还不是我想让你回京去陪着我，你总是不肯，我黔驴技穷，才想出这样的下策来，你心中可不要怨恼于我。”

马良辰弓着腰：“末将不敢。”

“那女孩儿跑了……”侍卫忽然一声高呼。

马良辰转身向辕门外看去，只见阿柔像一只惊兔般没头没脑向前跑去。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当年那个从刀兵之下侥幸逃过一条性命，一边哭着一边亡命奔逃的小女孩儿。奇异的，他此刻心中没有半点儿失落，反而和当时的心境一样，希望那女孩儿能够从这里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