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着她,抬起手来似乎想帮她擦眼泪,但最终改成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之后,老者便背着双手,陪阿柔默默的在屋檐下站着。
他的双目望着星空深处,眼神深邃而悠远,似乎在透过星空,看向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又似乎透过时光,看向那年华深处的某一段故事。
阿柔无意见看见他的眼神,心绪渐渐平静下来。顺着老者的目光,也望向那无尽的深空。看的久了,仿佛过往中很多事情,很多人都化成一轴滚动的画卷,在那深空之上缓缓的展开,流淌。
第二天,商队收行礼和货物,跟着那些黑衣人往黔安郡去。阿柔并没有在队伍中看见那个老者,这才知道那老者昨天后半夜,连夜返回黔安郡去了。
乍一看,西邦的风景和南国没什么不同,甚至和北国也没什么不同,都是青山连绵,绿草如茵。倘若没有战争,真的都是天堂一般美好的世界。
一行人走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在一片小树林中歇宿。小树林中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大家自然而然的把营地扎在河边。老彭头儿的情绪还是不高,阿柔只好独自安置那些汉子们轮流守夜。而那些黑衣人侧在另一边围成一圈休息,并不和这边的跑山汉子混在一起。
接着火光,老彭头儿把那些装着死去的跑山汉子的罐子,挨个儿掏出来,摆在地上,唤着他们的名字,为他们每人上一柱清香。这也是跑山人得规矩。死去的人要一路上喊着名字,才能把他们的魂儿一起带回家。
剩下的汉子们,见此情景都默默的围在火堆边,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
“谁?”值夜的汉子忽然低喝了一声,所有人立刻紧张的严阵以待。
只见树丛一阵晃动,跑出来一只斑纹老虎。
“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向后退去。
老彭头儿摆手道:“别慌。”
只听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女子肆意的笑声:“哈哈……矮人就是胆小。”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孩儿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站在那老虎旁边。
那老虎人立而起,揭去虎头,露出一个人脑袋来,脆声向那女孩儿道:“郡主,这些人真不经吓唬。”
身材高挑的女孩儿走到火堆前,接着火光挨个儿得打量那些跑山汉子。看了半天问道:“你们谁叫齐何在?”
阿柔正要应声,老彭头儿一把将她拦住,望着那女孩儿问道:“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高挑女孩儿道:“找齐何在啊。”
老彭头儿摇头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那个穿虎皮的女孩儿接口道:“怎么可能?我们王爷说的明明白白,那个叫齐何在得,就是你们矮子国的人。”
被两个外邦女孩儿一口一个矮子的叫着,身为南国人得老彭头儿着实不是滋味。他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还请二位移步别处吧。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而且都是男人,多有不便。”
高挑女孩儿也不纠缠,转而向那些黑衣人走去:“巴墨,真的有个叫齐何在得人吗?”
其中一个黑衣人闻言,连忙站起身冲那女孩儿弯腰行礼:“回禀郡主,却有其人。”
女孩儿问道:“他一个矮子国的人,果真自己打败了那匪首?”
“是。”
“他在哪里,叫出来和我比试比试。我不信矮子国的人能有那么厉害。”
黑衣人引着那女孩儿重新向这边走来。指着老彭头儿身边的阿柔道:“那个就是了。”
女孩儿气势汹汹走到阿柔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转向旁边的老彭头儿:“老头儿,你不是说你们这里没有叫齐何在得吗?那这个人是谁?”
老彭头儿也没想到这姑娘和那些黑衣人是一伙儿得,不免有些尴尬。那姑娘也不和他纠缠这些,指着阿柔颐指气使道:“你,小矮子,出来和我打一架。”
阿柔等着眼睛,装听不懂她说的什么话。
那女孩儿生气起来:“我说,你出来和我打一架。”
阿柔还是不动。
当着许多人的面,女孩儿见阿柔这样不给她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一眼看见旁边地上摆放的坛子,飞起一脚就将一个坛子踢飞,砸向阿柔。
那坛子里装的可是死去的跑山汉子的骨灰,阿柔一时冲动,害他们丧命,已然对不起他们。如果再眼看着他们的骨灰坛子被砸,死无葬身之地,那心里这个坎,恐怕毕生都过不去。
她想也没想,展臂就将那坛子接住,抱在了怀里。
那女孩儿见状,抬起脚来就要接着去踢另一个骨灰坛。阿柔连忙叫道:“慢着。”
女孩儿抬起的脚一顿,大眼睛一翻,秋波潋滟:“你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怎么此时都会说了?”
阿柔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再去踢那些骨灰坛,急急说道:“那坛子里装的是骨灰。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只管冲我来,莫要叨扰亡灵。”
女孩儿一惊,向旁边跳开:“你们没事带着这么多死人骨灰干什么?不怕有鬼来找你们吗?”
阿柔走过去,将怀中的骨灰坛仔细的重新放回原地:“谁人没事愿意带着骨灰四处走呢?这些是我带出来跑山的弟兄。他们的家人还在家中翘首企盼他们回家。我总不能将他们仍在这异国他乡。”
女孩儿望着阿柔,语气不觉间已经和缓了下来:“这些人是那些恶匪杀的么?”
阿柔点头,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