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此刻一副卑微谦恭的样子,岂是暗藏杀机之人?只怕是自己多心了。
胡轸点了点头:“你知道这个就好,可你既然胸有成竹说要帮助本将军,就该兑现自己的诺言,把你要说的,且都说出来。”
刘玄应了一声是,拱手道:“不知胡将军可曾听闻黑山军?”
“你是说黑山贼?”
胡轸脸色一黑,说道:“黑山贼起于黑山,活动于河北,他们的首领好像叫什么张牛角的,与白波贼同属一窝,皆是朝廷之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刘玄说道:“胡将军不需动怒,且听玄说来。想来将军耳目众多,也必然知道现下黑山贼流窜于何地。”
胡轸不假思索:“这个当然知道,我等虽然局限于河东,但对河东以外的消息还是了如指掌的。就在数天之前,有探马来报,说是黑山贼近日有向河内流窜的迹象,只是不知现下在何地。不过我等目下关心的应该是如何救出胡文才等,而不是这帮贼子,刘军侯你如何轻重缓急不分?”
刘玄道:“玄既然提起黑山贼,自然是有目的的。将军所知道的不过是数天之前的消息,可知道现在他们在哪里了?”
胡轸不耐烦了,再次强调:“本将军不需知道,与此事又何干?”
“河内!”
刘玄强调:“黑山贼已然进入河内之地。”
“那便如何?”
胡轸刚要打断刘玄的话头,突然惊醒:“河内?你是说他们已向河内而来?”
河内跟河东是隔壁邻郡,踏出一步随时会被贼人骚扰到,也难怪胡轸开始着急了。
刘玄点头道:“黑山贼确实已到河内了,且听说这次是他们的大帅张牛角亲自领兵,兵马不下十万。”
“十万?!”
胡轸彻底崩了。十万?他们带十万人马来是几个意思?
黑山军在其他几股反贼势力里算得是最雄壮的一支了,号百万,这次只带十万来其实真心不多。
刘玄跟他说道:“玄所能知道的,大概是这个数字,或许还不止。”
胡轸捏刀的手,掌心全是汗珠,整个人也麻木不仁了。
乖乖,一想到这边事情还没有处理好,那边又来十万人马捣乱,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在这一刻,他想到了跑。
是的,不跑或许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跑,能跑到哪里呢?
既然刘玄说出来,是不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他立即转身看向刘玄,说道:“刘军侯,你既然对黑山贼动向如此感兴趣,自然是猜到他们是为何而来了?”
刘玄说道:“这不难理解,白波贼蛰伏数月不战,一战便起大兵,是欲一决而定。当此之时,黑山贼偏偏又从老巢远来,不难猜出他们的意图。或许,他们之间是早有勾结。白波贼先引将军去绛邑,而黑山军则从河内而来直逼将军之后,是欲前后夹击,让将军不能兼顾,必欲败将军。将军若败走,他们就可以坐下来分此河东地也。”
寥寥数语,如五雷轰顶,直让胡轸吓得不知所措。
他也不笨,黑山军此时来,意图已经很是明显了,他让刘玄说出来,只不过是希望刘玄能说出第二种可能。
可是,这种可能是不可能了。
“这……这便如何是好?”
胡轸此时是脑子浆糊,急的差点直跺脚。
突然停下来看向刘玄,说道:“刘军侯,刚才你说过你来是要帮助本将军的,如何又不说话了?”
刘玄拱手道:“当然,玄不会忘。”
胡轸问道:“那你说,你该如何帮我,如何化解如今局面?”
刘玄说道:“要破此局面不难,然而难的是将军是否能够给玄足够的自主权。”
“什么是自主权?”胡轸有点不明白了。
刘玄则道:“也就是,能够让玄放开手脚去做,随便去说,而事后不需担责。”
“随便做随便说?只要不是谋逆大罪,且都随你,你只要帮本将军渡过此劫,本将军将来绝不会亏得你。”
刘玄点了点头,说道:“这点还不够。”
“不够,差了什么?”
“身份。”
“身份?”
胡轸突然理解了,说道:“你目下不过一军侯,身份实在难当此大任。也罢,且加汝为别部司马,代本将军行事。”
别部司马算是可以的了,能够单独领兵作战,张辽目前也不过同此军职。
刘玄拱手道:“不是玄在意这个身份,实在身份卑微,连坐下谈话的资格都没有,谢胡将军提拔。”
“对了,差点糊涂了!”
胡轸转念又想到一事:“我问你,就算你去说退了黑山军,解决的也不过是一路人马,白波贼又该如何应付?”
刘玄说道:“白波贼当然要胡轸将军你亲自带兵前去……”
眼看胡轸颜色不悦,立即补充道:“当然,胡将军你理解错了,我并非是去劝退黑山军这么简单。”
胡轸问道:“然则,你的本意是?”
刘玄道:“胡将军请拭目以待。不过在此之前,玄去往说黑山贼时,另外还得请胡将军你亲自驰援绛邑,以定军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胡轸的选择里,也只有是选择相信刘玄了。
“还有一事……”
刘玄突然紧盯着胡轸,说出。
空气骤然紧张。
胡轸嗓子眼再次干涩:“你,你还有何事,但说……”
“玄……欲借将军一物一用。”
“何……何物?”
胡轸手心冷汗直冒,舌尖不由打颤。
“将军勿要紧张,玄不过要欲借将军之手,为玄斟下一杯壮行酒尔。”
“原来,原来是这。”
胡轸咽下口水,连忙转身,亲自为刘玄斟下一盏酒,且手捧到刘玄跟前。
“将军请满饮此盏,愿将军早日传来好消息。”
刘玄谢过,一杯酒下肚,将酒盏还到木案,转身向胡轸告辞,长身出帐。
直等到刘玄出帐了,胡轸才暗地里松下一口气。
好强大的气场,怎么会是一个小小别部司马散发出的,还差点误以为刘玄又要动手了。
这些都暂时不去管他,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刘玄是否如他所说,当真能帮他渡过此劫?
可是,此时不相信他,还能有谁指望?
不过,他转念一想,似乎又觉的哪里不对劲啊。
“这白波贼势大,他们要想得到河东,自己一路兵马足以,有必要求助于黑山贼吗?”
实在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