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上神上仙们仙龄永享,与天同寿。莫说是闭关几年,便是闭关几十年、或几百年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自你降生以来,并未见过帝君闭关,所以不适应罢了,真的无须过度忧心。”
她见钧别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小声安慰道:
“你年纪小未曾上过九重天,所以不知。其实九重天的堕神汀边有座神钟,乃是混沌初开便存在于世的,名为‘殉神钟’。若殉神钟自发鸣响示警,便是上神伤重、元神有难;若殉神钟碎了......”
她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嗐”了一声,连连摆手。
“——瞧我,说的都是些什么话,那殉神钟是必然不会碎的。”
钧别却有些介意,他微微蹙眉追问。
“嘉荣姑姑,若殉神钟碎了,又当如何?”
嘉荣上仙沉默片刻,沉目偏头静静看了他一瞬,还是如实轻轻回答。
“若殉神钟碎,则......上神神陨道消。”
钧别默默攥紧手心,瞬间不再多问。
整个三界便只有两位上神,一位是圣神帝尊太阳烛照,而另一位,则是他们家的往圣帝君太阴幽荧。
而帝尊与帝君乃混沌初开两仪阴阳之气所化之神圣,无上神力冠绝三界,从无敌手。
据说,殉神钟几万年来,也只响过两次。
只是,那两次殉神钟响,由于年代久远,具体是因为哪位上神或是因何事所响,年轻一代的仙君们已渐渐不得而知。
“所以我就说了嘛,你无须忧心。”
嘉荣上仙轻轻笑着。
“帝君只是寻常闭关,若是帝君伤重或元神大伤,那殉神钟早就示警鸣响了。”
钧别轻轻了点头,但他蹙紧的眉梢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唯愿此钟,永世不鸣。
二人正待先行离去,却听殿内传来往圣帝君因许久未曾开口,微微低哑的声音。
“是钧别回来了?进来吧。”
钧别脸上颓色一扫而空,脸上也终于实打实,带上了七天来的第一丝喜悦。
他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
“是,帝君。”
然后,略微整理了一番略带风霜之色的衣摆,轻轻推开大殿,走近殿前。
钧别在往圣帝君面前,从来不会像其他九重天上的仙君们那般拘谨,亦不会像濯祗仙宫中其他仙娥那般对帝君崇敬到甚至不敢抬头正视天颜。
他仆一进殿内,便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层层高台之上,往圣帝君清绝九天的容颜。
然后,就像这几年来他一日未曾离开过一般熟稔关切。
少年面带忧色,关切的问:
“帝君,钧别一走多年,怎么您的气色这般的差。”
往圣帝君静静注视着他片刻,然后一如往昔般,轻轻抬起一只手。
钧别脸上立刻带上一丝开心明朗的笑容。
他上前几步,走上层层高台,单膝跪于帝君座下,然后将自己的头顶轻轻放置于帝君莹白如玉的手心下,还像小兽般轻轻蹭了蹭。
他轻声说:“帝君,钧别想您了,这几年您过得可还好?怎么瞧着清减许多。”
往圣帝君微微怔忪的看着手心下少年漆黑的发顶,她沉默几瞬,轻声道:
“本君很好,无须挂念。你呢,这些年可有长进。”
钧别抬起头朝着她就笑。
“钧别而今,当与雨师仙君一战。”
往圣帝君被他这句话引得“呵”的轻笑了一声。
“看来去几年,仙术精进良多,但是人却看起来没什么长进,这般好勇斗狠。”
钧别见帝君笑了,心里欢喜,他笑眯眯的对往圣帝君说道:
“才没有呢,钧别既说过不会让帝君丢脸蒙羞,自然也不能比雨师仙君差喽。
帝君有所不知,这些年来钧别在凡间行走历练、除妖卫道,倒也闯出了几番名气。亦是明白了帝君的一片苦心,苍生有喜乐亦有愁苦。
我们仙界之人虽不可左右人间之事,但却可保凡间风调雨顺、天道不朽。因此,凡间虽仍有各自苦难,亦能保天道公道。这便是我之道心。”
往圣帝君闻言温和垂眸看向他格外晶亮的凤眸,眼底尽是欣慰。
她沉默良久,片刻后笑了笑,抚在他发顶的那只手轻轻下移,点了点少年眉心的天界仙鈿,低声道:
“钧别,你是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