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手来过这里,对于这个酒吧很熟悉。
下楼梯,穿过饭店,理发店,转过一个成人用品店,就到了最隐秘的酒馆。
开着一扇小小的门,霓虹灯上用英文歪歪扭扭写着一个单词“bar”。然而知道详情的人才知道,这酒吧是对亚洲文化圈开放的。老板是个某坡华裔,他不太喜欢西方酒。
推门。
浓烈的酒香铺面,好像是汾酒的味道,呃,也许是老白干...狙击手不懂酒
酒吧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坐在吧台周围。
华夏酒多不用玻璃杯,而多是一些小酒碗。人手一个朴素的蓝瓷碗,端在手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黑漆盘,木座椅,墨绘山水屏风,很有华夏味道,简约风格。里面的陈设跟门口的那个英文招牌,一点也没关系。
酒保,也是老板,靠着吧台,吞云吐雾地抽着烟,见狙击手进来也只是斜斜地看一眼没有过多的表示。想来这酒馆经营不佳,多少跟这服务态度有关系。
狙击手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因为这酒店第一次来了新人。不过狙击手还真的不是生面孔,只是最近不曾来了。
“老板”狙击手在吧台前随便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老板叼着烟,下巴一点,有事你说。
“一杯白开水”狙击手语出惊人。
老板哈一声,嘴里的烟差点没有掉下来,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你是....”
“不记得了?”狙击手从一摞瓷碗里抽出一个,顿在桌上,“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小激动呢?态度真冷淡。”
“怎么又想讨打?”老板将嘴里的烟掐了,他大概知道这是谁,也不说其他的话。从吧台下提出一个其貌不扬的土罐子,外面贴了一张红纸。女儿红酒名,也就是长期发酵的黄酒,“你有口福了,二十年成的...”
“别了”,狙击手用手蒙住了酒碗,摆摆手,女儿后绵长后劲十足,感觉没醉,实际上已经无了,“清酒,清酒”赶紧认怂。
“切!”老板将非卖品酒放了下去,“来等人?”
“嗯,”狙击手摇摇头,有点乱。工作上的事情,狙击手一直遵守纪律,不跟无关的人提起。
老板也懂,没问,面上的酒柜里取了一瓶葫芦形状的瓷瓶。太阳国清酒。这种就比较淡,适合一些不擅长饮酒的人喝。
“霍山最近来过吗?”端起酒碗,酒很凉。
“大概快了,”老板撑着身体,切了一盘卤肉,撒上点辣椒面、葱花、姜丝...递过来佐酒的。这是狙击手的习惯,“他大约还有...”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指向了7,已经小小地偏移了一下,“大概还有一刻钟。”
机械钟不是很准,老板的钟总是快一刻。他基本上经常忘了校准。
“他来的频次如何?”猛一口,酒不出所料,淡淡的,瓷碗倒悬以示海量。
“不怎么常来,”老板摇头将一双漆黑的长筷,头很尖,吃鱼用的。
狙击手接过那筷子,横着腰杆,跨在椅子上,捏着长长的筷子头,手肘顿在桌子上,“他也忙?”
“不是很忙,”老板忙完手里的活,用一张油腻腻的卷子,随意的抹了两下手,“你是知道的,电子对抗部队基本上无事可做,他本人还经常去天空站...闲逛。”
电子对抗部队防卫的是天基信息安全,然而量子密码面前,攻击都很苍白。霍山很闲。
只是世上事,哪有绝对,量子密码真的绝对安全吗?狙击手表示怀疑。
不说话,狙击手自斟自酌。老板静静地看着。
霍山和狙击手相识很早,是个军校同寝室的“忘年交”,也称父子情深。
呼呼循环风从楼道里沿着门缝吹进来。
门开了。
进来了一个汉子,身材高大魁梧,像个铁塔一样。是霍山。
“嗯?”有点意外。
“我有事跟你说。”狙击手忍住了那一声爸爸...将手里的筷子按在了案上。
“很急?”两人没有任何的寒暄,霍山拉了一个椅子坐到了吧台边,狙击手没说话,默认就是是了。霍山招手,“汾酒”
老板点点头,转过墨色屏风往后面去了。他知道两人要说事了,自己不合适。
“你们做的皮包,防偷不?太空军的地面信息交流系统安全吗”
皮包?...霍山看了一眼狙击手,显然他说的不是皮包。
“嗯...”霍山沉吟了一下,“只要是人制造的,都是不安全的。”
“扒手伸进去外部侵入?成功率有多少?”
“千万分之一,基本为不可能事件,”霍山察觉到狙击手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有说,干这行的人,不该问的,绝对不要问。
“自己人呢?”
“有可能,不过也不大,”霍山眼睛一抡,“每个人的交流...”
语气一顿,狙击手眼神示意他不要说明话,“我们的东西,是这样的....”
霍山用指腹在两人中间画了一条线,指甲在那痕迹上从左到右点了点,桌面发出硁硁的轻响。狙击手了然,他说的是量子通讯,并且还都是走单向的量子传递。
“我问完了,”狙击手拿起了筷子。
“我可以问你吗?”
“不能,”狙击手摇摇头。事关生死,不可不查。
...
“好吧,”啪啪啪,霍山拍了拍手,里屋里一声应和,“老板多打一点。”
“汾酒来啰汾酒来啰”
霍山喜欢这种炽烈一点的东西,只不过工作性质,只能偶尔小酌一杯
杯壁下流,清冽的酒水,缓缓注入瓷杯。
狙击手端起酒杯引颈豪饮,“你今天迟到了?”
“见了个好朋友,今天带了个作家过来,浪费了点时间,”霍山小口闷下去,一只眼睛微狭,酒劲很大。
“作家?”有点印象。
“嗯,找我要晕车药,可惜我没有,”一个军人,怕晕,这怎么也说不过去。霍山从筷子兜里抽出一双短筷,在桌上顿齐。
“晕车药...”狙击手回想起,在直升机上回眸的那一眼,作家的脸很苍白。原来那是晕眩的效力。狙击手有了一个想法。
“是的!”霍山点点头。没有注意到狙击手的表情。
“喝酒,”霍山端起酒杯,哐当清脆的瓷杯相碰。狙击手将心事放下。
对酌一杯,相视一笑。
“喝”
“听说你要退休了。”
狙击手点点头,“嗯,他们要我去克勃罗尼军校当教官。”
远离战争,是个不错的归宿。含饴弄孙也倒不坏。
只要这次行动结束就行。
“为君贺,”霍山举杯。
“贺,”狙击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