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还来不及重新戴上氧气面罩,就被恐怖的吸引力拖入水中。
绝望的窒息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侵蚀着任逸的理智,他本能地大口呼气,冰冷海水倒灌入肺部,他整个人都挣扎起来,满脸涨红。
海浪裹挟着他不断翻滚,天旋地转粉身碎骨。向下看去,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向上看去,仍旧是暗无天日的海水。
最后一点稀薄的氧气消耗殆尽。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凶险状况,“天圆地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旋转成一片残光。
任逸处在生与死的边缘不断被拉扯,体内细胞在疯狂的窒息中逐渐降低活性,陷入沉睡。
越来越强的昏沉感席卷而来,任逸渐渐停止了挣扎,陷入假死状态。无力的四肢垂在水面上,任凭颠簸巨浪将他抛起又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空气久违地钻入他近乎干瘪死亡的肺部细胞中。
唰
“天圆地方”噌地亮起,任逸睁开双眼!
猛地一阵失重感传来,任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躺在水面上!
他茫然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水面,一望无际。任逸一下子慌了,他不知道自己漂了多久、身处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离陵州有多远!
就在这时,身边浮出一块白色合金拼接板。任逸看着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巡城司临时指挥部的桌面吗?再往远处看,四周海面上接连飘起散落成零部件的桌椅、仪器
紧接着,任逸看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无数身穿白色防护服的身影软绵绵地飘在水面!
是巡城司的人!
任逸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立刻挣扎着游过去,抱紧最近的一具人体,凑上去看他的脸。
任逸愣了一下。那位巡城卫的防护面具已经完全被海浪击碎,面孔紫胀僵硬,永远定格在了狰狞恐怖的一幕。
任逸茫然地放手了,又游过去检查下一个。这个人的肋骨直接被海浪拍得变形,刺穿了内脏,死得很凄惨。
他的样子有些熟悉。花白的头发,胸口缀满勋章
是李部长。任逸一愣,心中五味杂陈。
十分钟过去了,任逸把四周的人全都检查一遍,心神俱疲地停在了海面上。这些愿意为陵州不顾一切的人,竟无一个生还。
突然,一道船身般宽阔的黑影从水下迤逦而过。
任逸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一下子降到冰点。
是阿难陀舍沙!
任逸立刻松懈浑身力量,像尸体般漂浮在水面。
水下巨大的身影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兀自往前游摆。
它的身影太过庞大了,像一列火车。这期间任逸一直屏息凝神,丝毫不敢松懈。
侧头平躺在水面,任逸的目光无意落在手表表盘上。
这手表的野外功能很齐全,除了显示时间,还有指南针、经纬度等功能。防水也还不错,经历了这样大的灾难,指针还毫无偏差地灵活摆动。
所以,任逸立刻辨认出陵州的方位。
下一秒,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因为,水下巨大蛇身的前进方向,正是陵州!
“不好陵州还有危险!”
“天圆地方”腾地跃入任逸脑海,电光石火,飞速旋转。
心中迅速勾勒出陵州的街道,海面波纹一阵扭曲,他的身影转瞬消失,下一秒在破败的街头突兀浮现。
看到眼前的景象,任逸简直不敢相信。原本站在城内,视线的尽头永远是高耸入云的城墙,但是此刻港口两侧城墙颓断,整座城豁出一个缺口,汹涌的潮水正在退去,留下满地折断的钢铁、坍塌的房屋、破碎的砖墙,以及被水流冲出港口、翻倒在街面上的数十辆轿车。
靠近港口的城区完全被淹没,水面与屋顶平齐,数万人的尸体漂浮在水面,无知无觉地随着水波飘荡向更远的地方。他们或在海浪袭来的一刻淹死,或被倒塌的建筑砸死,或身受重伤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能在绝望中等死。
“救命”
“我的孩子在哪里”
还有更多受伤的百姓在水中挣扎求生。有的艰难抓住浮木飘在水面上,有的被逐渐上涨的潮水困在屋顶,有的被挤压在坍塌的房子里出不去。
任逸的视线所经之处,一片叫苦连天。
更远处的三个城区里,眼睁睁目睹灾难发生在身边,刚刚被组织起来的百姓轰然溃散,胡乱在巷道间奔窜。
“快跑啊!往城外跑!这里也不安全!”
无数人头在街上耸动,拼命往前挤,维持治安的卫队早被冲散,裹挟在人潮中推着往前走,喊话的话筒都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突然乱成了这样?”黄芪载着满满一车人刚拐过一条街,突然被涌上来的人群吓了一跳。
“停下!让我们上去!救救我们吧!”
他们将车团团围住,一步都挪不动。车停下了,人群踩着车轮疯狂往上爬。
“快走啊,别停下!这么多人挤上来,谁也跑不掉的!”车里人大喊,死死扒住车门。外面的人开始捶打车窗。
“你们怎么这么自私!”
“刚才我明明在你前面!咱今天谁都别想走!”有人爬上了车顶,后面的人立刻大打出手,拖着顶上的人往下拽。
巨大的装甲卡车晃得如同一叶小船,顶上铁皮嘎嘎作响,不堪重负。黄芪的视线逐渐被人群淹没,他从没感到如此恐惧过。
“当家的,我被拦住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