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腾空道:“去岁贞隐先生在王屋山阳台观时,替腾空授了道箓,可惜不久大宗师就以足疾为由,回茅山去了,此番我决意去茅山追随大宗师修道,更要专研医术,林相害人,我便救人,也算为他积些福报。”
李腾空只称李林甫为林相,似是决意不认他做父亲了,却又想着要为其行善积德化解业,看来心中也没能完全放下。
元丹丘赞道:“上清历代宗师之中,贞隐先生最善医道,腾空子发此慈悲慷慨之心,自身的功德福报亦不可限量。”
赵蕤道:“李娘子既要去茅山,就让朔儿陪你们一起去吧,也可防罗希奭回来找你麻烦,你可不要小看朔儿年幼,有他在,尽可保你们平安到达茅山。”
李腾空先前见江朔与众骑士交手,知他年齿虽幼,但武功甚高,对赵蕤道:“腾空自知赵夫子所言非虚,只是我们今日初识,怎好意思请江小友特地陪我们走一趟?”
赵蕤笑道:“没事,他本来也要去茅山的。”
江朔道:“是了,宝剑行囊和老马、黑卫都还在茅山呢,我们确也要回茅山去。”
赵蕤却道:“朔儿,你随着李娘子她们一起去,我自和白郎游山玩水去了。”
江朔大吃一惊,道:“赵夫子你怎地要抛下我?”
赵蕤笑道:“我耳顺之后,本就游历天下,居无定所,鲜与人结伴同游,那日在彭蠡湖畔与你偶遇,不想你我二人有缘,在一起小二年光景,尽也够了。”
江朔道:“赵夫子,我和你一道走,你四处游历,我便做你的伴当小厮。”
赵蕤道:“胡说,赵夫子老咯,可以过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你年纪轻轻,不想着怎么在世上扬名立万,跟着我一个糟老头子做什么?况且你是我的武学传人,更是玉诀、神枢当世唯一传人,不去世上行走一番,神功岂不就此埋没?”
江朔急切间不知如何回答,连道:“可是……可是……”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蕤续道:“我著有《长短经一书,其中长经篇乃经世治国之学,短经篇则是修身炼性之学,也一并传于你罢。”
江朔只得跪下磕头,双手上捧,等赵蕤传经,赵蕤却道:“我的经书、钱帛一应事物都在城蓋镇的店房之中,尽都给了你,你自去取来便了。”
江朔这才起身称是,赵蕤又道:“你随李娘子到了茅山,取了一应事物,便要去长安啦、雒阳啦、梁宋啦,遍历天下,记得多做扶危济困的侠义之行,如此我赵夫子虽在山水之间听到你的消息,也自欣慰。”
江朔听他说梁宋、知道那是他挂念李白,心想我自然也要去寻太白先生,这点赵夫子却无需提点,他再次跪倒磕头,赵蕤又受了他三个响头,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小子,你这就随着李娘子去吧。”
李腾空见状也不再推辞,道:“那就有劳江小友伴我们一程吧。”说着轻轻一跃,重新上驴,这一跃之姿甚是风姿绰约,飘逸无比,轻功也颇不弱。
元丹丘丹药尚未练成,自然也不能随他们同去,白猿见江朔要走,也想跟他同去,江朔对它道:“白兄,你且去陪着赵夫子吧。”那白猿闻言一愣,赵蕤在身后唤它道:“白郎回来,朔儿要去闯荡天下咯,带着你多有不便,你还是随我老夫子游山玩水来的自在。”白猿与赵蕤最好,听赵蕤这么说,便走回赵蕤身边,回头对着江朔呜呜叫了几声,当做送别。
江朔接过白驴的缰绳,他和叶清杳步行,李腾空骑驴,一路向东去了。江朔一步三回头,但此地林木茂密,顺着小路走不多时,就见不到赵蕤、元丹丘和白猿的身影了。他想到此前与赵蕤朝夕相伴的日子,不禁偷偷拿衣袖抹泪。
叶清杳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好不羞。”
江朔道:“谁哭了,我只是叫沙子迷了眼睛。”
叶清杳道:“吹牛,吹牛……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白猿。”
江朔奇道:“你怎知我舍不得白兄?”
叶清杳道:“是啊,那白猿听得懂人话,多好玩。”
原来白猿和赵、江二人待在一起久了,不仅江朔学会了不少猴语,白猿亦已颇通人言,方才赵蕤与江朔和它对话说的都是人言。叶清杳比江朔还小了几岁,只道江朔是少了玩伴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