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菲的笑容就像是一种对自己过去的释然，轻松又无奈，语气里的平和决然不似伪装。林茵也同样知道这一点，在她的眼里，徐菲就不是一个能够隐藏情绪的人，尤其是当发现自己被利用被欺骗之后。

“我不会怪你……即使在那个时候还要想着计策，以防万一我会抛下你。”徐菲的眼神之中有些茫然，落在林茵脏兮兮的脸上，她还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他的心中没有来由地，有些许难过，“你就像是从前的我一样，你比我更加懂得防卫……我不知道你的经历，但是我愿意去了解，愿意分享。即使你不把我当作朋友，我也会把你视作亲近的人……你救了我一次，我会报答你，不只是嘴上说说。”

徐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多话，在这个沉默的夜晚里，对着躺在地上的林茵，他的心仿佛也在被什么给撩拨着，心动着，忍不住地要把心里话说与她听。而林茵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了起来，她似乎也没有想到徐菲就像是一个突然成长了的大人那样，再也不会因为什么失意的事情就大喊大叫，他与之前郊区墓园外的仿佛是两个人了一般。

“告诉我山鬼的事情吧……”徐菲再次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他努力地寻找着话题，不想让林茵就这样睡过去。因为她已经失血过多，他知道，若是林茵一旦再睡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

在他说着话的时候，也同时将手机从口袋里给摸索了出来。徐菲向方寒发送了求助的短信，当信息发送出去之后的那一刻，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前他一直害怕剧烈动作的逃亡之中会将手机遗失，现在看来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这个时候，徐菲才突然想起林茵和方寒是被自己叫到学校来的。钟颖如的确安全了下来，可是反之林茵则是险些将性命葬送在庭林二中，他愧疚不已，以至于忽略了自己最后的拼死相救。

那是一个不被意识驱使的动作，将身体当作盾牌抵挡在林茵的身前，就像她曾经无数次的做法那样，徐菲也逐渐学会了为他人考虑，即使这过程会付出自己的生命。徐菲忽略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却一直惦念着林茵的付出，他的心里的感动源源不断，连同话语也变得极为柔和了下来。

林茵沉默了片刻，也知道徐菲在努力不让她睡着，可是那失血过多之后带来的疲惫已经在侵蚀她的精神。

“山鬼……它们其实不是鬼。”林茵说，声音时断时续，“与你们所想象的鬼魂不一样，它们就像是都市怪谈里具象化的存在……它们也有着自己的肉体，只是普通的物理攻击已经不太可能伤害到它们了。”

“那，它们就像是一个新的种族了吗？”徐菲忽的觉得这一切很是荒诞，不仅仅自己见到了似人非人的鬼怪，甚至还要接受它们的新设定。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幻梦，而是切实存在着的现实，冰冷又残酷。

“不，也不全是……”林茵的声音继续传来，“就像这王朝雨的鬼魂与校园不可思议事件的怪谈契合一样。它的背后总有一些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与之对应，让它们诞生了出来……他们没有组织，也没有理性。或者以人的身体为食物，或者以人产生的负面情绪为食物，每一个山鬼都是独一无二的。”

“没有理性吗？”徐菲有些疑惑，他不太认同林茵的观点，但是此时并非是争论的时候，所以他默契地选择了闭嘴。从整件事情的发展来看，那王朝雨化作的山鬼不但拥有理性，还拥有缜密的逻辑和极为深沉的城府心机，将自己引向了田梦的方向，却对张涟和高雪芹选择了下手……用白色尼龙绳作为半真半假的线索，虚虚实实，也是为了彻底杀死自己，徐菲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由得浑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