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兰示意花颖儿打开笔记本,她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仿佛就像一片飘落的雪花,就是静静地把整个大地装扮成白茫茫的一片。
花颖儿低头将被风吹开的扉页轻轻地合上,然后把暗黄的笔记本放到孝兰的身后。
她来不是为了看爱情小说的,是想找到越天渊的解铃人——孝兰皇后,希望能把堕魔的越天渊给拉回来,不让整个越国成为了魔界的掌中之物。
“孝兰皇后,小女姓花,名颖儿,是越王府的义女。今日到此,颖儿是想把一个消息告诉你。”花颖儿低头拢了拢头发。
在端庄淡雅的孝兰面前,花颖儿不知觉地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平日里,她是不管这些的。
整日里,不是去打架,就是去救架的路上,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形象。
当然,花颖儿自个不知道,当孝兰第一眼看到她时,也注意到她的美貌。
“说吧!什么消息?我是个半死之人,天下之事又与我何干。”孝兰背身面对窗子,淡淡的说着,情绪没半点波动。
其实,她不想承认罢了,不过是自欺欺人。
刚才听到越天渊堕魔,她一下子心急,就把结界打开了,故意把花颖儿放进来的。
塔灵都还没调戏够,孝兰着急了,一下就把人给放进来。
“越王堕魔了,若是孝兰皇后不在意,小女子这就不打扰了。”花颖儿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浅笑。
“你继续说!”孝兰心头一时不安的失衡,但是声音里却半点不露,“来都来了,把话说完再走吧。”
她垂下视线,掩下眼眸中的波光,喉咙咽了又咽。
孝兰皇后没有转过身,但肩膀微微颤动的小细节,还是逃不过花颖儿的法眼,“鸟族女子,没了冥月珏压制不住身上一半的妖气,便显出半人半妖的真身。加上您在生产中元气大伤,伤至魂魄。越王为了救你,他甘愿堕魔,只求一固魂丹把你变成普通女子。”
说到这,花颖儿发现孝兰猛然转过身,一双清澈温柔如水的双眸中蕴含着泪水。
“什么?你说,天渊他为了救我堕魔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现在人呢?”
孝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插入肉中,肩膀压制不住地抖动!
她最爱的男人,为了他堕魔了?
儿子没了,越天渊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是她在这个孤寂的虚空中度日的唯一精神支柱。
“越王,他现在暂无生命危险。”花颖儿扶住快要站不稳的孝兰,“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是您,你是他的解铃人。”
孝兰嘴唇抿成一条线,努力忍住不让泪水往下掉,她不能在晚辈前面失礼了,“只要能救天渊,哪怕是要我的命,都可拿去!”
“说到这个。”花颖儿把她扶到一旁坐下后,问道:“我听说,您不是因为失去儿子,伤心过度而至梦魔之状吗?怎么,跟外界传说的不同?亦或说,我得到的消息有误?”
在花颖儿灼热的目光下,孝兰垂下了双眸,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时到今日,也无须再隐瞒什么。
“当年,吾儿被太后赐死后,我终日以泪洗面。没有去怪任何人,我只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我们不去抢皇位,已经甘愿守在这一小片天地下生存,只求我儿子好好活着,长大成人。”
“为什么?太后,她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说到这,孝兰泪如雨下,她的心揪着疼。
那么冷的冬天,那么一丁点大的小人,被他们仍到冰冷的水里。
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骨肉,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心头肉,“为什么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孝兰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在自己的心口上!
花颖儿动作轻柔地握住她的双手,然后慢慢给她拭泪,在极度的悲痛前面,在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前面,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是惨白无力的。
花颖儿就这么静静地搂着一位处于伤痛中的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孝兰才慢慢缓过来,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到:“头两年,我想过去死,这样鬼不像鬼,人不像人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可能,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吧,可能我也真的疯过。那又如何呢?在这个虚境中,度日如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生命,连一花一草一缕风都是假的。我不喜欢冬天,这里就是四季如春。偶尔,天渊会悄悄来看我,但渐渐的,他来的时日也慢慢减少了。”
“以前是两日来一次,后来是一个七天,再后来,可能是一个月。”
花颖儿就这么静静听着,而内心却被这段故事打动了。太多的无奈了,设想如果她是孝兰皇后,她怎么办?
不顾世俗的眼光!勇敢地冲出镇妖塔,勇敢地去追寻自己的爱情吗?
花颖儿拍了拍孝兰的肩膀,她抽咽的肩膀,实在惹人怜惜。
“渐渐的,我也明白了。天渊,他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一国之君,他肩膀上承担得远比我多得多,我可以放弃鸟族人的身份,蜗居于此!而他呢?他不能放弃整个天下。”
“越皇室不能没有子嗣,后来,我也放下了,不再执着。我的放弃,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没有了我,那他可以继续娶妃生子,可能过回天子的生活。”
“你是故意扮傻装疯,为了逼越王放下?”花颖儿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这段,你准确放弃他的日子里,他以为你疯魔了,以为你灵魂破损,宁愿堕魔,宁愿背负全天下的骂名,被人骂为昏君暴君,也要练固魂丹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