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接过凭证,在灯火下翻看了下,收入怀中。
再看于百川,笑容更盛,温声道:“公子阔绰,随便一出手,便是白银四百两。可这些钱,要买你的项上人头,还差得远哩!”
这下,于百川是真的绷不住了。
四百两白银都满足不了他们的贪欲,这是逮着一个大户往死里薅啊。叔可忍,婶儿都不能忍!
终于,于百川火冒三丈,厉声喝道:“好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差!如此诬蔑构陷,谋财害命,敢问王法何在?!天理何在?!就不怕遭天谴报应吗?!”
声震屋瓦,撼天动地。
班头等人浑没想到,前一瞬还满脸哀求的于百川,眨眼后竟变得如此不卑不亢?
被他那吼声一震,众差役先是愣了下。
待反应过来后,一个个竟哈哈大笑。
笑声不绝,让他们直不起腰。
此时此刻,他们看于百川,就像在看耍猴儿。
不待班头开头,另一道声音远远传来。
“在这永康,老子就是王法,老子就是天理,你这小白脸,想咋滴?!”
声音也浑厚,底气也十足。
话音落地,牢房尽头,大步行来一支队伍。
荷甲执戈,提枪按刀,都是军士打扮。
为首一人,头戴银盔,身披银甲,脚蹬云履,显是一个纠纠武夫,好不威武。
在他之后,跟着十余个持枪按刀的兵士。
火光掩映下,于百川认出其中一个,竟是清晨入城查验过所时,接受自己碎银贿赂的兵士。
见到那兵士,于百川彻底明白了。
财不露白。
自己入城时没有铜钱,只能用碎银。
却不曾想,就是这一个小小的举动,竟被这些官兵给盯上了。
自己现在锒铛入狱,说不得,就是他们做的局。
于百川心念电转间,那群将士已走到了近处。
衙差们早就站得笔直,待那将军走近,班头立即弓腰上前。
像只中华田园犬见到主子一样,将四百两银子的凭证和那包五两碎银双手奉上,恭敬道:“杨县尉,暂时只有这些,应该还能榨些出来。”
被唤作杨县尉的将军接过凭证和碎银,看了看,将那凭证收尽怀里,却将那包碎银还给了班头。
拍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笑道:“王班头,干得不错,继续努力,本县尉看好你哟。”
王班头受宠若惊,连声应好。
杨县尉这才看向狱中的于百川,仰起粗犷的脸,居高临下地道:“小子,在永康,是龙你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你得给老子卧着,是狗,你就给老子好好摇尾巴。不然……”
言及此,语气一顿,将腰间的佩刀猛地抽出。
“呛啷”一声,寒光闪闪,晃瞎人眼。
“老子刀下,人头无数,不介意多添你一颗!”
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见他这般言行,于百川暗道这县尉十有八九是个沙场厮杀汉。
就是不知,死在他手中的,到底是敌人多些,还是同袍多些。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此时此世,如他这般行径的官府中人,不在少数。
在他冷冷打量于百川的时候,于百川也在细细打量他那颗项上人头。
若是逮着机会,于百川不介意取下那颗好头颅,为百姓除一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