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启冠也打了退堂鼓,小声对姚鼎山说:“今晚不宜行事,改天。”
“爹——”姚鼎山满怀期望地来,怎会甘心白跑一趟?再说他常年被娇惯,遇到不顺意的事只要撒娇耍赖就总会变得顺意,此时自然要使出他的耍赖大法。
“呦,这不是姚知县和薛神医嘛。”潘大才从停尸房中走出来,笑呵呵地如同酒楼迎客一般。
虞青凤放眼望去,终于看到了潘大才身后的裴无厌,放心许多。看到裴无厌的自信微笑和比划在身前的“ok”手势之后,虞青凤彻底安心。
姚启冠脸色难堪,越是不想声张今晚的行动,就越是被更多的人看到认出来,他恼怒到呼吸都变得粗重。
“我刚听到这位公子叫姚知县爹,莫非正是令郎?大晚上知县父子与薛神医,还带上一名婢女来到这义庄,所为何事啊?”潘大笑着发问。
“捉鬼。”姚启冠只能这么说,“本官听闻义庄饿鬼的谣言,引得民心不安,认定是人为作祟,特此前来查看。至于说犬子,全凭好奇。薛神医嘛,是自愿跟随。”
“既然是为了捉鬼,那就更不能走了啊。我与刁帮主来此正是希望与义庄饿鬼对话,还请了高人前来指点。这不刚好能让姚知县确认到底是果真有鬼,还是人为装神弄鬼吗?”
潘大才目露寒光。既然人已经来得齐全,那么他便不会再让这些贡品离开,今晚的供奉必须进行到底。
姚启冠冷哼一声,“怎么?本官的去留还要由你一介布衣来定夺?”
姚启冠话音刚落,只听义庄院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而后是落锁的声音。
“潘大才,你竟敢……”姚启冠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却又停下。
虞青凤看出来了,姚启冠是文人,根本不是潘大才这个早年走江湖打家劫舍的强盗的对手。再加上外面关门锁门的一定是潘大才的人,姚启冠最短时间认清了事实,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姚启冠回头狠狠瞪了虞青凤一眼,意思是:要不是虞青凤,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虞青凤赶忙望向姚鼎山,意思是你儿子死活非要今晚就来,你怪不到我头上。
“潘大才,你现在放我们出去,今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过。”薛胤天冷冷地威胁,“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哼,什么后果?”潘大才鄙夷地说道,“最坏的后果就是我妹妹病死。今晚我要在此供奉义庄饿鬼,祈求他放过我妹妹。你们既然来了,就都留下来做个见证。”
刁德超有些懵,小声问潘大才:“我们忏悔超度义庄饿鬼,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些外人在场?”
潘大才现在还不能实话实说,“刁帮主,你以为我放走了他们,他们就能任凭我们在此行事吗?他们这些官家人,向来不顾我们百姓死活。”
“可是……”刁德超还是觉得不妥。
“可是什么?你跟这位薛神医的所作所为,我们的父母官都知道,他不但不管,还要从中分一杯羹。到最后,凭什么就只有我们两方落得这么个凄惨下场,他们反倒安然无恙?”
刁德超低头看着自己的烂脚,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行了,祭台已经摆好,各位里面请吧。”潘大才说着,撩开布衫前襟,露出腰间悬挂的一把弯刀。
姚鼎山也看出了潘大才来者不善,看到了潘大才露出武器,意识到今晚的确不宜行事,转身便要逃。
潘大才眼疾手快,伸手拔刀,抡起刀柄就把弯刀甩了出去。
弯刀绕着姚鼎山的脖子一圈,又飞回到潘大才手中。整个过程不过三秒钟,把在场所有人都给看愣了。
虞青凤瞠目结舌,她知道潘大才开酒楼之前是跑江湖的,打家劫舍肯定是要有功夫的,可没想到他功夫这么厉害。
“姚公子,刀剑无眼,你可要小心着点。”潘大才收好弯刀,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姚启冠面色铁青,在确认了宝贝儿子的脖子安然无恙之后,强压怒火,小声对姚鼎山和薛胤天说:“不要轻举妄动,看我指令行事。”
所有人进入停尸房,分散站立于房屋中央,正对祭台。
祭台已经准备好,上面只有香烛纸钱,却没有任何吃食。
停尸房内存放有八具尸体,都被草席包裹,置于墙角下,腐臭的味道依旧浓烈。
尸体始终是被活人忌讳的,所有人都背对墙边的尸体,在中心空位上围成一个圈,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