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司南月就抿起毫无血色的唇,指尖点上小丫头饱满的额头,让她不要胡说,以免被有心人听去。
十几天过后,阿波罕的身体终于见好,不用再以血引药,她也终于可以安心的调养身子。
也许是因为司南月救了阿波罕一命,赫连决对她的态度与之前相比简直大相径庭,专门调了几个奴婢在这儿伺候,还命三个军医专门给她调理身体。
他时不时的亲自过来照顾,但于司南月她来说,除了见赫连决的次数多了之外,现在与以前无异。
只是那次惜茗让达日阿赤给她送羹汤时,达日阿赤站在旁边,神色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病恹恹的,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子,嗤笑道:“你那日不让我杀那个女人,说留着别有用处,指的便是这件事吧?若不是还有惜茗这个小哭包,我当真会以为你们泽露城人都是这样狡诈。”
“先生言重了。”
司南月抬头望向他,笑容清澈柔软,眼中却是截然相反的高深莫测,“我们主仆在这儿没有依靠,只能仰赖殿下天恩,我只是想让前路更简单些罢了。”
“随便,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好奇,小哭包在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身旁长大,还能这么天真烂漫,也是奇迹。”
司南月眼神暗了暗,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惜茗幼时吃尽苦头,最得母亲怜爱,她们虽无血缘关系,惜茗却是我们姐妹中最像母亲的一个孩子,她纯真率直,单纯烂漫,若她能保持这颗赤子之心无忧到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也许我护不到她那个时候……”
她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刚要说话,就听帐外传来阿波罕雄壮浑厚的声音:“小城主,咱来看你了!”
达日阿赤识时务的退了出去,阿波罕则提着一只野鸡大跨了进来,憨笑着对司南月晃了晃那正扑棱着翅膀挣扎的野鸡,后边跟着来请脉的军医。
“小城主,他们说喝母鸡汤养身子,咱亲自带猎犬打来的,野鸡应该跟母鸡差不多吧?你,快去把鸡顿了,记得多熬点汤给小城主。”
他不由分说的把鸡塞到军医手中,军医哭笑不得的抓着扑腾的野鸡退了出去,他哪会熬鸡汤,只能辗转着把鸡交给了一个侍女。
司南月被军医有苦说不出神情逗的心情大好,不由得掩面而笑,她笑意盈盈的问道:“大将军今日精神不错,想来身体好多了吧?”
“那当然了!”阿波罕拍了拍胸脯,“这次太险,要不是小城主仗义,舍命救咱,咱可能就真要陪狼神他老人家喝茶去了。”
“将军无事就好,这下司南月的恩情就算还了。”
这句话说的阿波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恩情,什么恩情?”
司南月沉默良久,才道:“在泽露城雨藤树前,大将军说过,肃水山之战时,是你将兄长的遗体收埋,前几日之事,就当我谢将军的恩情了。”
阿波罕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打了两声哈哈就退了出来。
他郁闷的说不出话来,当时泽露城的前锋大将是他埋的没错,可当时司南阳身上二十三个窟窿,也是他一刀刀戳上去的,甚至最后他的脑袋,也是被他砍下。
他敬重司南阳的骨气,敬重他宁折不弯,敬重他就算死,也要用长枪支撑住身体,不向敌人屈膝,司南阳是他平生难见的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心甘情愿的为这个敌人收埋,把司南阳葬在自己誓死守护的土地,他本来问心无愧,可司南月的舍命相救,一时竟让他感到一股奇怪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他娘的,真是邪门了……”
阿波罕骂骂咧咧的灌了一口药酒,长夜将近,他干脆拐了个弯又去了军妓帐中寻欢作乐,想借此驱散这份怪异的感觉,可心中却总隐隐觉得亏欠司南月……
他苦恼的抬头望着夜幕上那弯弦月,此时峨眉当空,夜风寒凉,也许是身体还未恢复好的原因,阿波罕打了个哆嗦,钻进了营帐,不时便有女子的调笑声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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