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多么出奇的颜色,但袁彩英很快就被苏清石说服了。
酒店本就是个八方来客的地方,或是旅行或是商谈,当一个人去到另一个地方,都不喜欢看到司空见惯的东西,包括色彩,而往往会对当地各类传统颇感兴趣。
这鹤春绿在中江地界很有底蕴,很久之前人们把早茶俗称为“一盅两件”,一盅脱胎于大耳粗绿釉鹌鹑壶,其颜色和鹤春绿非常接近,而且鹤春色素来是中江佛江一带茶瓷的用色,这在别处并不多见。
至于“两件”是一种约定俗成,摆台上放着多种早点,任由客人选取,不用点不用叫,处处透着一种随意和宁静。
而说起宁静随意,苏清石又有了想法,品茶的人无非三种,追求宁静、处于宁静或是需要一个宁静空间来洽谈的人。如何才能换来宁静呢?恰恰是需要动来实现,晨钟暮鼓、虫鸣鸟叫是如此,风车与风铃的陪衬也是如此。
真正的静,应当是世上的一切都在周转律动,而惟有我想见则悦见、不见却也不会被打扰。
反倒越是刻意为了制造静,越会让一切变得呆板迟钝。此间或有一种上升到哲学那般的矛盾,但这不是苏清石考量的重点。
不知不觉,袁彩英已走进苏清石的各般诠释,这些说与自己的话,未来也会出现在某一些场合,那应该是比铃兰更能打动人的场景。
苏清石按照这个逻辑继续推敲,简的东西更让容易创造动的意境,比如纸扇上的河流、屏风上的竹影,慢慢地,这套茶园灯饰的大理念便呼之欲出了。
鹤春绿为主色,但它的用量仍要慎重,在苏清石的构想中,依托这个色调,创造出几种固定的图案。千万不能像铃兰灯那般大面积用色,要是搞得像在墙上挂一颗鹅蛋,可就贻笑大方了。
至此,袁彩英还没有察觉到太大的难度,可随着苏清石缓缓一画,让人看到了具象的思考,不由得让她微微皱眉。
这是一盏很少见的环形壁灯,竖起来的圆环下半部由磨砂玻璃作遮,灯头放在其后,磨砂玻璃上有水波的纹路,就在这水波之上,悬动着鹤春绿的叶片。
苏清石只能草草一画,却让袁彩英看到更多,原来鹤春绿是这样的用法。此时再回想苏清石的话,她便有了更多画面感了。
雷石灯饰有令人信赖的抛光打磨、雕刻上色这些后期处理工艺,这带给模具本身足够的发挥空间,灯饰厂会呈现出最精湛的产品。
等了半月多,苏清石还是没有收到镇委的反馈,而东江灯展马上就要开幕了。
佛江的人来了,温岭的人来了,宁城的人也来了,东江灯饰像个刚出闺阁的大姑娘,寻香慕美、人皆往之。
人们身在中江,却都忘记了中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