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的二楼被一面面屏风分割开,比之一楼的大厅拥有一定的私密性和单独空间,但也有限。
觥筹交错的撞击声、才子佳人的嬉闹声哪里是一面屏风可以完全阻却的。
李青舟等人的位置尚佳,可以直接看到一楼中央的戏班舞台,戏曲开锣之后,端着酒水凭栏下望,待到兴时饮酒随歌。
“现在的曲目是六朝叹。”
范建庭对这方面颇有造诣,不需要看曲牌,一口便能道出名字来。
“这是前朝词人刘玄所作,我最喜欢的便是最后那一句三江合水,滚作六朝故去,红桥这,几乎每一个戏班都会唱这个曲牌。”
李青舟点头,刘玄的这首词他自然是拜读过,亦是深感精彩。
“青舟兄,敬你一杯,祝你殿试之日一举夺魁。”
面对范建庭的敬酒,李青舟挤出一丝笑容。
“多谢范兄。”
酒水入喉颇觉苦涩。
状元?
杯中月罢了。
白士澄和祁连城也走上近来找李青舟喝酒,攀谈间,便也彼此了解了各自家中的情况。
像那白士澄,关陇道延州人士,延州白家不算望族,却也有三分声名。
其父曾做过延州知府,五年前迁任广南道都御史,结果水土不服病亡任上,白家也就稍显了几分颓势。
另外一个祁连城算是军伍传家,跟李青舟的家族有些类似,父亲叔伯都为将校之职,说起来,还都是李青舟之父李忠和的下级。
大燕王朝的封疆大吏是军政两分,地方文官之首称巡抚,武将之首称督军,而一些边远道则单独设一个总督,军政大权一把抓。
就比如李青舟的祖父李传家,先是做过关陇巡抚,后又做河晋总督,最后入中枢任兵部尚书。
至于范建庭,他并不是官宦门庭出身,而是商贾之子。
范氏商号。
这个商号李青舟不太熟,因为他在老家的时候没听说过,本以为没什么太大名气,听范建庭的介绍后才知道,这范式商号主要和北疆上的草原各族做贸易。
货物入手后直接拉往京城兜卖,在关陇老家只有一个皮料铺子,所以声名不显。
一桌五人,三个官宦门庭,一个商贾之家,只有敬陪末手的卢宁铣是寒门。
而这卢宁铣之所以参与进来,是白士澄的邀请。
礼部衙署外,也是白士澄第一个邀请李青舟来红桥一聚。
他还真是个好客的性子。
“今天这场酒,虽是范兄先掏了钱,但等回到关陇会馆后,咱们还是要把钱给范兄的。”
白士澄是个讲究人,说道:“卢兄这一份,我白某人出了。”
一场花酒几十两,五人均分总也要好几两银子,卢宁铣拿不出的。
范建庭连连摆手:“区区一点银钱罢了,诸位切莫客气,如此可是拿范某不当朋友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应该分清的。”
李青舟附和道:“白兄的提议很是妥当,至于卢兄那份,这样吧,咱们四人平摊,等到将来卢兄入了翰林院便有了俸禄后,再还给咱们或者请咱们喝杯水酒。”
卢宁铣的眼里流露一丝感激,立马言道。
“甚好。”
“区区几两银子罢了,何须挂怀。”范建庭不以为然,对着卢宁铣大手一挥:“我范某人出了便是。”
李青舟一笑,端起酒杯坐到卢宁铣身边。
“卢兄,敬你一杯,祝卢兄在殿试的时候取得佳绩。”
“不敢不敢,敬青舟兄。”
卢宁铣连忙就要起身相敬,被李青舟伸手摁住:“你我同学,焉有起身的道理。”
礼曰:侍坐于长者,酒进则起。
二人辈为同学,自不该如此,卢宁铣的谦卑被李青舟看破,但不会说,平易相交。
卢宁铣举杯一饮而尽,亮杯道:“祝青舟兄一举夺魁。”
“殿试之日各有造化,我也不过是会试之时侥幸而已,夺魁之事不敢期冀。”
几人相谈间,方才的鸨姐走了上来,身后跟着莺莺燕燕几个姑娘。
婀娜的身段如春风细柳,令人望而心醉。
“几位姑娘,可要将几位公子小心伺候。”
鸨姐安排着姑娘们落座,胭脂香粉的味道助涨了酒兴。
“公子哪里人啊。”一姑娘坐在李青舟身边,举杯间秋波流转、呵气如兰,丝丝缕缕的体香直钻鼻腔,不知不觉间,已是佳人入怀,红唇贴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