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偏殿中,清平子坐在蒲团上,与顾担相对而坐,清雅俊逸的面容上那双好似能够勘破人心的双目幽深似海,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确有一事。”
当下,顾担没有迟疑,直接将三皇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他与清平子本身并没有什么交情,对方愿意见他都已算不易,此时直接发问再故弄玄虚反倒不美。
“节哀顺变。”
默默听完之后,清平子先是微微叹息一声,随即说道:“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人世多艰,意外时有发生。当今圣上求仙问道,恰是知晓人世无常之理,欲寻超脱之法。”
“人心肉长,三皇子毕竟是圣上亲子,至于太医院有没有做错......只在一念之间,实在不敢安稳等待,只好寻求道长相助。”顾担恳切的说道。
“也罢。”
沉思片刻,清平子轻轻点头,“我可去宫中一趟。”
“多谢道长。”
顾担没有太多欣喜,转而问道:“道长这里,是否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求人,是要落下人情的。
顾担不喜欢欠别人。
“小友心有防备。”
清平子摇头,“若说恰有一事需小友相助,太医院之事怕就要算在清风观的头上了。”
“道长误会了。”顾担自然否认。
“不,大多数人都觉得,当今圣上不问国事,求仙问道是我们方士在作祟,是欺上瞒下,祸国殃民的大害。所以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先往我的头上算一笔,总归是没错的。”
清平子端坐在蒲团上,“殊不知啊!人力有尽时。正如十年前,圣上风寒加身,药石几乎无用,数日在床无法起身,滴水未尽,当时不知多少忠臣、良将上书请求设立太子之位,其心如何......哈。
自我将圣上治好后,圣上便对求仙问道有了极大的兴趣。终其一生,执掌一国,到了病症交加之际,又与寻常人有何异?生死不由己!”
顾担还是第一次听到宗明帝求仙问道的隐情,面露惊讶之色,内心实则毫无波澜。
清平子说的委屈,还不是占尽圣眷?
判断一个人,不能单靠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哪怕清平子就跟他说的那样是纯正的白莲花,墨丘曾经送给他的那句话也同样适用。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孰之过?典守者不能辞其责耳!
狗皇帝占着茅坑不拉屎,清平子则是货真价实的影响到了一国之策——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不能说理所应当吧,只能说是当之无愧。
也就现在是求人,不然高低给他整两句。
“仙道贵生,自离凡俗之苦,少受七情六欲之恨。朝游北海暮苍梧,食霞饮露卧山中,何其快哉?
常人觅之不得,只以为是我等巧舌如簧,蒙骗圣上。小友既吞服过先贤丹药后醒转,自可感受到其中几分奥妙,我之所言,岂是虚假?”
清平子似是在吐露心声,神色变得颇为激动,声音也愈发激昂。
要不是那枚丹药坑了顾担四十三年的寿元,顾担还真就信了。
“诚如道长所言,可不知仙人在何处?当今圣上求道十载尚无所得,莪辈凡俗夫子,便是想有所成,又能有何作为?”
顾担直接了当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