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愁偏不。
他还是冷漠地注视着密密麻麻的兔子们,仍然继续等待。
乌鸦看不出他的意图,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还不动手?”
顾无愁摇摇头,只用气声说话:“不对劲。”
乌鸦道:“哪儿不对劲?”
顾无愁道:“太多,分不完。”
雪兔的数量粗看之下,少说三百。
三百只兔子,怎么也不可能平均地分完那一小瓶引灵液。
还是说先到先得,又或者有其他分法?
它们会怎么做?
顾无愁想看看。
……
……
夜里的雪雾很浓。
浓雪里再也没有其他兔子的踪影。
数百只雪兔被最初那只发现引灵液的同伴叫到这里,显然不是来发呆的。
它们互相对视,各自与各自之间错开些距离。
夜风呼啸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撕裂的帛巾。
其中一只雪兔挺起上身,忽然狂叫起来,两眼似染血般比先前更红,猛地咬向身边的同伴。
同伴发出惨叫,似也发了疯,不甘示弱地把对方扑倒。
霎时间,其他雪兔仿佛被激起斗争意志,把所有同族当做猎物,肆意相杀。
顾无愁没有动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同族相残,出乎预料。
他方才还在疑惑这点引灵液要怎么分,现在看来,雪兔们用自己的血给出了答案。
而且不止如此。
被同伴啃咬撕扯至死的雪兔倒在地上,其尸体又在下一刻被其他的雪兔们吞咬,不过几息之间就只留下几节沾着肉糜的白骨。
它们不仅互相残杀,甚至互相吞食。
他们吞食同伴的血肉越多,其身体也就越来越壮硕,一边消化着同伴的尸体,一边慢慢膨胀自己的体积。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
场面上就只剩下不到十只雪兔。
每一只都遍体鳞伤,每一只都健硕如熊。
它们的咆哮也从先前的尖锐刺耳,变得狠戾粗暴,宛如雷音般震耳。
可是它们好像还是不满足。
它们把目光投向剩下的同族,将这片冰川视作最残酷的竞技场,一定要决出一个胜者。
于是顾无愁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疯,看着它们吞食,看着十只雪兔数量一减再减,最后只剩下一头雪兔。
那不该被称作雪兔。
它的背如同一座小山,直立时至少二十丈高,毛茸的短尾浑圆得宛如炮弹,同伴的血染红了它的耳朵和脸,让本该可爱的面孔变得骇人惊悚。
脚下是同类的尸体和血。
它却感到十分兴奋,喜悦地绕着同伴们跑了几圈。
那肥硕宽厚的四掌踩在冰面上,隆隆作响,惹得碎冰四起,冰面上出现一个个大坑。
做完这好似欢呼的仪式后,它才终于停下脚步,耸了耸比活人还宽大的鼻子,嗅到引灵液的味道,凑了过去,低头开始享受胜利与美味。
……
……
“我想起一个故事。”
顾无愁看着这一切,缓缓起身。
乌鸦知道顾无愁要动手,离开肩膀,飞到半空,同时问道:“又是贫民窟的?”
顾无愁点头。
“以前我们那条巷子里来了个有钱人,路过时大抵是起了点坏心思,突然扔了一袋钱进去,我们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有人离那袋钱近,抢了就想跑。”
“结果那人还没来得及把钱袋打开,就被活活打死了。”
嘴里说着很平淡的话,顾无愁从怀里掏出一尊小巧的,只有掌心大小的金钟。
他屈指轻弹钟身,一阵无形涟漪以金钟为圆心,向外飞速扩散。
正在享受引灵液的巨型雪兔听到钟声,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回头看见了一道黑影,一只乌鸦,以及那盏小巧精致的钟。
它浑身毛发耸立,生物本能告诉它危险将至,当即四爪着地,朝顾无愁冲了过去。
顾无愁轻轻托起金钟,心中默念一句。
【使用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