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风寒。
喧闹的酒宴结束后,各门主将回营。
钟迪披着一件貂绒大氅,站在县衙内院的廊道上,负手遥望着清润的月色,细眉微蹙着,不知在思索何事。
“父亲。”
正准备回房休息的钟繇,见父亲在廊道下怔神,便转道过来:“您可是在想子霄的事情?”
钟迪唇边浮起一丝轻柔的笑容:“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并州王氏的旁系?”
钟繇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确有可能。”
钟迪捏着颌下山羊胡:“我问过李虎,王昊是在五年前到的长社,此前表现平平,不甚出彩,若非黄巾围城,难有他出头之日。”
“虽然,他非是我钟氏弟子,但我若全力助其出仕,也算是有恩与他,不管他将来能走到何种程度,这份恩情永远都在。”
钟繇月白风清地笑笑:“若是子霄当真是王氏旁系,或许将来可得王家的扶持,能走得更远,对于钟氏而言,便更加有利,对否?”
“恩。”
钟迪倒也没有遮掩,缓缓点头:“没错。”
钟繇不屑地摇了摇头,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不喜欢这种权衡利弊的游戏:“父亲,儿与子霄交好,归根到底,是因其才华,绝非利益。”
钟迪很淡定:“恩,我知道。”
钟繇瞥了眼父亲,那副“但那又如何”的表情,实在令人不爽。
对于钟迪而言,只要儿子与王昊交好即可,又岂管二人之间的友谊纯不纯粹。
钟繇实在不屑于此,便躬身行个礼:“既如此,儿暂且告退,回房休息了。”
钟迪摆了摆手,倒也没有阻止:“去吧。”
实际上,对于钟繇这个儿子,钟迪有些无能为力。
他太有主见,从来不会接受自己的安排,婚姻如此,仕途如此,人生亦如此。
否则,钟迪又何必费尽心思,去培养别人,专心培养自己的儿子,光耀钟氏门楣,它不香吗?
颍川四长,钟家已经落后太多了。
陈荀两家自不必赘言,居然连韩家都能出韩融、韩馥这样的人。
可那個韩馥,又有哪一点能跟自己的儿子相提并论?
如若钟迪还在壮年,自然不急,但现在他已是暮年,身体大不如前,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驾鹤西去,与世长辞,他必须在有限的年月中,尽可能安排好一切。
太平道造反,朝廷解除党禁。
这对于钟氏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虽说钟繇还在等局势明朗,但钟迪却不能闲着,必须要趁此机会,推一些人出去,能成固然好,即便不成,对钟家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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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退兵的数日后,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带着大队兵马离开。
钟迪察觉出此事背后的意义重大,于是加大侦察的力度,才得知颍川渠帅波才,准备迎战朝廷精锐,命何仪带兵回去支援,暂且不理长社。
朝廷精锐赶来颍川的消息,让长社军民尽皆振奋,纷纷期盼着朱儁、皇甫嵩能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败黄巾,替他们出口恶气。
满怀期盼的日子是短暂的。
眨眼间。
战火纷飞的三月过去,迎来草长莺飞的四月。
长社城中军队,尽皆放松了戒备,唯有王昊的北门,依旧是呼喝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