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征收商税和田赋一样,都是充实国用,同样的道理,还有盐税。长芦、两淮、两浙,大明为了确保盐税征收,至少安排了几万盐丁。臣以为比照盐税,增加税丁,势在必行。”
徐景昌侃侃而谈,义正词严,“初期最好有八千,最低也不能少于五千。只有这么多税丁,才能确保征税顺畅,充实国用。”
朱棣绷着脸道:“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税丁,要增加多少开支?”
“陛下,这些税丁可以从五军都督府借调,暂时挂在户部之下,并不会增加开支,等到一切顺利,商税增加,到时候再进行调整,也会宽裕很多的。”
朱棣依旧皱眉头,他看了看夏原吉,“夏尚书,你也是这个看法?”
夏原吉略微沉吟,他拉着徐景昌一起来面君,心里头还是提防着徐景昌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在通政司干了几个月,比人家几年的老吏还要难缠。很多人私下里都说,去通政司就是闯鬼门关。
毫无疑问,徐景昌就是鬼门关里青面獠牙的恶鬼。
这种人如何能信任?
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徐景昌当真冲在前面,毫不犹豫替户部争取权力,当仁不让。
夏原吉多少有点感动,毕竟这是替户部说话,争取好处。
“回陛下的话,臣以为徐通政所言,颇有道理。臣这里也收了几个月商税,累计折算,有近五十万两银子,解送国库。”夏原吉顿了一下,然后道:“陛下,或许商税数额远不如田赋,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多。但田赋征收以粮食为主,不管储存还是运输,都非常麻烦,遇到了紧急的事情,从各地调拨粮食,会大大耽误时间。所以征收商税,保持相当数额的真金白银,方便朝廷应急,非常必要,这是关乎大明国计民生的大事情,臣只有披肝沥胆,向陛下陈说。”
夏原吉的这番话,着实戳到了朱棣的痒处。
像大明这么庞大的农业国,又缺少金银,在征税的时候,必须以实物税为主,不然的话,老百姓损失太大。
一百多年以后,尽管吸纳了世界上三分之一的白银,大明朝的一条鞭法,依旧造成了许多百姓破产,问题就在于从粮食变成货币,甚至还要从铜钱变成银子,多一道手,老百姓就多一道盘剥,可持续竭泽而渔了属于是。
明初的税收,还是以实物税为主。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许多大的工程,对外用兵,依旧要折算成银子……因为这玩意价值足,重量轻,携带方便,币值稳定。
不然你拿一千万贯宝钞给兵部,让他们采购军粮,半个月过去,宝钞贬值,只能买七成的,再过一两个月,就只剩下五成……这个仗还怎么打?
所以说开征商税,有个绝佳的好处,那就是增加纯粹的货币收入,这对大明朝来说,至关重要。
朱棣沉吟再三,也不得不承认,夏原吉打动了他,徐景昌讲的增加税丁,也算恰如其分。
“你们再拟定一个详细的章程上来,回头朕召集御前会议,就把这事确定下来。”
徐景昌长出口气,立刻道:“吾皇圣明,此举必能增加大明岁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拍了一顿马屁,夏原吉也说了好话,两个人从宫里出来。
徐景昌道:“夏公,再过几天,我就十六岁了。虽说我朝二十一岁成丁,但是在唐朝,十六岁就算是成丁。不管怎么讲,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前几天我还劝说陛下,不要轻易御驾亲征,毕竟不是哪个帝王都像陛下一样,神勇无敌。万一亲征出现闪失,会动摇国本……夏公,我在通政使的位置上当不久,我也没想太多,能做成一两件事,无愧于心,无愧祖宗威名就好。有关商税的事情,你只管吩咐,晚生愿意冲锋陷阵,哪怕丢官罢职,我也在所不惜。”
这一番话,徐景昌格外真诚,哪怕老到如夏原吉,也被感动了。
“人生能得一知己就足够了。夏原吉何其有幸,竟然有徐通政愿意并肩携手,成就大事,你我二人,可称同志!”
徐景昌和夏原吉互道珍重,各自返回部里,夏原吉心潮澎湃,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提起笔,撰写方略。
徐景昌跟热血奔涌的夏原吉不同,他哼着小曲,乐颠颠回了通政司,姚广孝还等在这里,徐景昌笑呵呵道:“少师,我准备一桌素斋,咱们俩下棋聊天,你意下如何?”
姚广孝看着止不住喜悦的徐景昌,眉头微皱,“你小子去找一个镜子,狐狸刚偷鸡得手,就是你这副模样。老衲很是不解,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又被你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