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两样也不算是锦衣卫的全部收入来源……事实上锦衣卫手握大权,肯定不会亏待自己,敲诈勒索,枉法舞弊,甚至有锦衣卫会绑架富户,逼着交出赎金。
据说那位最有名的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就喜欢干这事。
另外至于办案的时候,抄家罚没,更是家常便饭。
锦衣卫肯定不缺钱,但是想要说清楚钱从哪里来,实在是难为人了。
“大都督,咱们锦衣卫,就是替陛下干脏活累活,有些时候,需要收买眼线,耗费巨大。就算卑职放到手里的钱,也不是卑职的,而是要花出去,替陛下效力。”
“那你说得清楚这些钱的去向吗?”徐景昌淡淡问道。
纪纲要哭了,“大都督,这事情根本就说不清啊!”
“所以人家抓这个把柄,说你们中饱私囊,侵吞本该送入国库的银两,又有什么问题?你还想让我帮你说话,让我抢先进宫,我如果按照你的意思,就算告倒了夏尚书,又能怎么样?诬陷朝廷重臣,你纪纲指挥使可以不顾一切,可我不行,我有世袭罔替的爵位,有这么大的一家人,我会陪着你发疯?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这几句话,可真是刀刀见骨,把纪纲的心思撕开,晾在了太阳下面,一览无余。
他就是欺负徐景昌年轻,以为可以轻易摆布,一说锦衣卫受了欺负,这位大都督就会不顾一切,帮着锦衣卫说话。
靠着徐景昌的地位,关系,去扳倒一位朝廷重臣……至于会有什么后果,纪纲根本没有想过。
只可惜啊,他不想,徐景昌不能不想。
“纪纲,说句实话,我是真不想见你,也懒得替你说话。锦衣卫指挥使,不比秦淮河的绿毛龟值钱,想要干的人,一抓一大把!”
纪纲被说得汗流浃背,浑身颤抖。
徐景昌又笑了,“我不该口出恶语,可我忍不住啊!你刚进来,又是哭,又是磕头。看起来很恭顺,但实际上还不是把我当小孩子,以为你的表演能有用处!”
徐景昌呵呵道:“不管用的,这些都不行……你必须想清楚了,锦衣卫的账目继续混乱下去,没了夏原吉,还有其他朝臣会前仆后继。而且我也明白告诉你,换个锦衣卫指挥使,比换个户部尚书、理财高手可容易多了。”
纪纲又吸了口冷气,脸色惨白惨白的。
“大都督,卑职真是该死,我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卑职糊涂,现在已经是方寸大乱,一切都听大都督做主,到底要怎么办,还望指点,就算要卑职的脑袋,也是罪有应得。”
徐景昌摆手,拦住了纪纲的话。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要明白,朝廷不是梁山泊,是有规矩的地方。锦衣卫既然是归属五军都督府,每年的费用,就必须走五军都督府的账目,由五军都督府向兵部请求拨款,懂吗?”
“懂!”纪纲点头,可又为难道:“大都督,如果真是这样,光靠着兵部给的钱,锦衣卫就什么都干不了了,真的只能充当门面,宿卫皇宫了。”
“所以需要特别预算!”徐景昌道:“锦衣卫指挥使不能只是明面上听从陛下的。每年的特别预算,要走司礼监,上报给天子,算作内廷开支。可以从内帑划拨。无论如何,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你们自筹经费吧?那算什么?国中之国吗?”
徐景昌的这番话,堪称字字珠玑,直指锦衣卫的弊端。
这个鼎鼎大名的衙门,居然连最基本的编制、预算,都没有厘清楚。
如此一来,被人家抓把柄,简直不要太容易。
纪纲思量再三,也觉得有理。
“卑职明白了……只是眼下就有人弹劾卑职,卑职该……”纪纲抬起头,凝视着徐景昌。
徐景昌笑道:“弹劾又怎么样?他们大可以随便弹劾,陛下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惩治你。关键是谁来办这个案子,只要办案子的人,秉持一颗公心,也就是了。”
话说到了这份上,纪纲就算傻子也明白了,问题不是夏原吉的弹劾,而是要把这个案子交给徐景昌来办!
“大都督,卑职当真是茅塞顿开,大开眼界,卑职今天学到的东西,比起过去几十年还要多,卑职真是虚度光阴。”纪纲俯身道:“那明日朝堂,大都督会亲自请求彻查锦衣卫?”
徐景昌笑道:“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你现在就去准备锦衣卫的名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也都呈给我。我会拿着这些东西,去见夏尚书。朝堂不是打打杀杀,仗势欺人,是人情世故,公平交易。锦衣卫不胡来,人家自然会放你一马,以后该怎么办,可要想清楚了。”
纪纲悚然,连忙道:“卑职唯命是从,全都听大都督的。”
徐景昌微微点头,摆手让他退下,随后又拿起了钓竿。
片刻之后,一尾肥硕的黑鱼上钩……今天晚上可以加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