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宁身上还披着池夏鹅黄色的披风,惊艳绝俗的脸缩在一团毛领里,显得有几分可怜和弱气。
一开口却很尖锐:“空口无凭,别人难道会信吗?他们只知道那西洋烟让他们快活似神仙。”
池夏一时语塞。她还真是头一回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都知道毒品的危害有多大,都应该自觉抵制毒品。
但在这个时代,大家普遍还没有意识到“西洋烟”就是毒品,还是成瘾性毒品。
雍正看她不说话便接过了话头,接的很流畅:“我会让人把抽“西洋烟”的人锁在官府门口,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只是不给烟土,让所有人来看看,没有了那“西洋烟”,这些人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池夏有点复杂地看了看他。
看来他是很早就想过这件事了。
现场直播毒瘾戒断反应?这倒是個直观的好主意。
郑元宁咬牙切齿:“他们会流着口水趴在每个人脚下磕头,求你赏他一口烟。”
他真真切切地见过,他的父亲,原本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变成一个疯子,一个毫无尊严的人。
池夏不想戳人伤疤,但是她还有收服任务要做。
看郑元宁心神动摇,便趁热打铁:“我们说禁烟是认真的,我们和你一样,深知大烟的危害。”
大约是“禁烟”两个字实在太打动他了,郑元宁低头想了很久,松了口看向雍正:“那你们要我做什么?”
雍正:“就先说说你知道的事。这些大烟的来由,还有福州有哪些地方在卖大烟?”
说到这个,郑元宁倒是不抗拒,把自己知道的事合盘托出。
“我只知道三个地方。一个是今天这个赌舫,还有一个是在合欢楼,是个青楼。另外还有码头上,有一个卖外国布的地方,也悄悄的卖大烟。”
说完又补充道:“这个赌舫的东家,好像也给另外两家卖西洋烟的提供烟土。”
池夏追问:“有多久了?”
郑元宁摇摇头:“我不知道。”早些年他爹没有染上这东西,他天天就只知道上学堂读书,哪里会去关注这些事。
他把他自己查探到的关于大烟的事基本上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池夏听得暗自惊讶。
照他所说,福州抽这个烟的人还不少,还都当个富贵新鲜玩意追捧,甚至有些达官贵人也抽这玩意。
这小子真的很有毅力,也很机敏,短短一年的时间,只靠他自己一个人,居然就能顺藤摸瓜,把福州整条烟土产业链摸出了一点门道,还从没被人发现过。
今天甚至还一个人谋划烧了那么大一艘船。
所以能干大事的人,打小就这么牛逼么?
池夏好奇地看了看他:“我看今天那个赌舫,戒备很严,你是怎么能一下子把后舱全都烧起来的?”
郑元宁还是有点警惕:“你们到底是谁?”
大言不惭地说要戒烟,还说要把抽大烟的人绑在官府前面示众。
池夏好笑道:“你猜猜呢。”
看他跟竖了满身刺的刺猬似的,年纪也就跟她上初中的小外甥差不多大。
虽然她家小外甥只会在游戏里冲杀,而这小子已经能单枪匹马烧掉一条船了。
但毕竟都是“中二少年”嘛,池夏就忍不住想逗他一下。
雍正却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念念,别闹了。”
池夏哑火了。
郑元宁想了想:“你,是钦差大臣?我知道皇帝带着钦差大臣到福建来了,前几天城里都在传,说是来看福州水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