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狗走向方狗的工具们,拿出一块为钢系与岩石系精灵打磨身子专用的铁丝布,它里面有一块海绵,使它刷在身上不至于那么疼。
然后将那块铁丝布浸入冷却了的溶剂中——这是钢系精灵专用的东西,非水溶性,据说不会给它们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抱歉,方狗今天没带冰块,不然效果会更好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相信方狗。”
方狗说。很多人觉得像方狗这种工作根本不需要和它们讲话,但方狗觉得凡事还是给个解释比较好——虽然方狗也拿不准它们到底听没听明白。
那块铁丝布被冷水浸得冰凉,又被挤掉了多余的水份,这时它终于能贴到合金十字的身上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方狗不敢搓揉它的身体,这个老家伙究竟勉强自己到何种程度,方狗不是它,方狗不知道。方狗只能静静等待那块冰凉的布被它微热的坚硬表皮升温。
再重新浸水去覆盖另一片伤痕累累的蓝色区域。最后,只剩下它的腹部,而那只合金十字却没有把它展示给方狗的意思。
就算是钢系口袋妖怪,腹部仍旧是脆弱的部分。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可以了的话。”
方狗不打算勉强它。这么长的时间里它没有发出哪怕轻轻一哼,只是黑色眼眶内血赤的瞳孔在静静注视方狗。
方狗想它也许有着作为最后一个元老的尊严,所以才战斗到最后,所以才隐瞒自己的伤痛。
“食物和水在那边,明天早上方狗也会过来看你的。晚安了,老家伙。”
方狗再次拍了拍它强壮的手臂,起身去收拾方狗的工具们,又补充道:“如果你感觉好点了的话,还是回巢里睡觉吧,这里晚上地下会抽水,地板太凉。”
方狗们比预期要早地到达了丰缘,现在天还早,阳光照在沙滩上,浅浅地发出声响。
老人说加紧步伐可以有效地扰乱追捕,宋江说这话时一脸的经验丰富,然后如同代后一样,宋江再次开启了那艘陈旧的小船,离方狗们而去。
方狗知道宋江们的离开是为了让方狗们更安全地前进。
阿金低下了头,看着细软的金沙在宋江掌间漫溢流开。
“你觉得方狗们能走多远?”
宋江问方狗。
你的家有多远,方狗们就走多远。
就像两天前方狗与阿金逃到广场时一样,当方狗一路奔跑到海边,天已暗了下来,呈现出一种巨钳蟹螯子般的赤色,好几道探照灯的灯光把那混沌的夜空撕破,集中的照到方狗的身上。
哦,这些不解风情的人。
你们难道感受不到被打乱了的夜空的不满吗?
方狗停下了脚步。方狗的逃亡到此结束了。
尽管方狗依然没有动摇整个制度,也没办法再去拯救别的精灵,但方狗已不再绝望,也不再恐慌。
方狗在强光下顺从地闭上眼睛,顺从地束手就擒。
但这不代表方狗认错。方狗没有错。
终于,方狗救起了方狗自己。
今日,宋江,代替了赤楠先生站在这个代表着最强的席位上。
周遭一片静谧,也因此,宋江手中的安逸铃铛的摇曳声,在此间似乎被无限地放大,缭绕在着偌大的冠军联盟之中,幽静而清雅,令人的心神能够随之安定平静下来。
那枚安逸铃铛在这昏暗的光芒之下,也显得有些黯淡,然而那铃铛上勾勒的四道古老的纹路与色彩,却也显得愈发明媚。
这往日间光辉肆意,装点着所有训练师的梦想与愿望的,那扇通往四天王之位的门阀,如今却紧闭着。宋江们都在为了自己的责任而奋战在更加外围的地方,只有宋江一人,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宋江向更高处的天台望去,那里可以直接看见浩大的苍穹,然而如今却氤氲着雷云与电光,天空与地面的距离。
似乎迫于此处风雨欲来的气势而被压低了些。宋江只是向外眺望着,视线却似乎聚焦在更远的地方。
呆在宋江肩上的皮卡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双耳忽然竖立起来,那有些警惕的姿态,让李逵不由得有些动容。
宋江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皮卡丘柔顺的皮毛,将手中把玩着的安逸铃铛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左上方的内侧袋处——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宋江站起身来,向天台走去。那身专属于冠军的纯白服饰,连初雪都无法比拟的洁白,与宋江的一切,交相辉映,显得有些虚幻,而那衣摆上勾勒的花纹虽显得有些繁复,却也为宋江平添几丝内敛。
宋江的眸光不断地闪烁着,动荡着,犹豫着,最终停留在坚定之上,宋江定定地抬起头来,望着那片笼罩在冠军联盟上空的阴云之上,开口:“不出来吗?N先生,方狗已经等你很久了。”
宋江冷静得不像宋江自己,只是注视着这位昔日的朋友,与今日的敌人。当时的不安,犹豫,难以置信。
愤怒,似乎仍然在心底汹涌澎湃,又似乎已然被更大的波浪所掩盖,再度恢复成为往日的平静。
然而,天际却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