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了成功可以不择手段,但底线总得有。自己的本心,无法袖手旁观。
但是这么大一个厂,两千多工人,是那么好救的?自己刚刚随缘出去五十元,都肉痛得半死,拿什么去帮助他们?
刘振华和冯晓飞沉默地吃完了早饭,跟着最后一波工友师傅们,走进了生产厂区。
生产厂区被两米高的围墙围着,墙头上还有报警器和摄像头。进出只有一道门,有保卫处的人看着,是重点警卫岗。
走进生产厂区,刘振华和冯晓飞分手了。
冯晓飞是生产处的工程师,负责生产工艺;刘振华是设备处的工程师,负责机加工车间的设备维护。
走进二车间,也就是机加工车间,刘振华在门口架子上找到自己的考勤卡,塞进像座钟的考勤机里。
咔嗒一声,12号那一行里打印出七点五十一分的数字。
“刘工,早!”
“早,王勇。”
跟在后面打卡的王勇,瘦瘦高高,是个“工二代”。92年高中毕业被招进厂,去年被调到刘振华手下,成了一名设备维修工。
大家三三两两地往车间里走。
“啊——”
一个年轻的工友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抹了抹眼角的眼屎,手指一弹,开始发起牢骚。
“上班,上个锤子班哦!”
“你狗日的昨晚又打牌去了?”旁边的工友问道。
“不打牌干什么?去打架啊?”
“你还有钱打牌,吃饭的钱都没得了,还打牌!”
“小打点,过过干瘾,混时间呗。”
“狗日的,前两个月好歹还发了生活费,这两个月,连根毛都没看到。还每天按时来上班,傻不傻!”
“傻也要来!”旁边的一位老师傅狠狠地瞪了一眼。
“师傅。”年轻工人叫了一声,跟同伴们纷纷散开。
十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师傅们接着发起牢骚来。
“我们厂怎么成这个鸟样?三个月了,没一张订单下来。再这样下去,全得黄。”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厂技术也不落后。比如这考勤机,只有沿海外资厂才有。当年技术改造时,跟着设备从RB一起带过来的。不要说曲江地区,就是我们零五二基地,也是独一份。”
“独一份又怎么样?还不是这个鸟样!我看啊,都是那些混账玩意,天天内讧,没事瞎琢磨。一会搞摩托车发动机,一会搞VCD机芯。到最后,搞个寄吧毛!连最好卖的录音机机芯也卖不动了。”
“真是可惜!当年东方红卫星和长征火箭上,都有用我们厂的元件。前些年,全国各地来我们厂进录音机机芯,每天都排十几里地...”
“再熬熬吧,国家肯定会管我们的。我们是国营厂,国家怎么可能不管我们,你们说是不是?”
忙碌了一会,这些人都泡好了茶,各自坐好了位置,开始谈古论今。
刘振华没有掺和其中。他拿着一支圆珠笔,开始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