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除了失落,就只剩单纯的羡慕了,倒不似容玄韬和容锦的那般心思百转。
“莫非我等真要让那人进入‘玉胞母池’内,就这般看着吗?”
见容玄韬始终不动,即便对陈珩心底始终存了三分畏惧,容锦也忍不住传音发问道:“族里面,太祖不是还留下了几件事物吗?也不知可有用?”
“大兄已让我把那方‘白狮幻戏图’取好,备在了身上,等到蓄势一足,就直接冲入地宫,将他打杀在母池边上。”
听得此语,容锦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动摇。
白狮幻戏图虽好,但能否除去童高路都难说,对上陈珩,就更是个未知了。
“太祖不是还留下了几件宝贝吗?要不,再拿出几件来?”
容锦小心翼翼道。
容玄韬侧目去看他,只叹息一声,就不再说话。
而见得容玄韬闭口不言,容锦即便心里再是焦灼,也只得强自按捺,安静下来。
另一边。
两人一处地宫降下遁光,听得容拓再三叮嘱后,陈珩澹澹一笑,便分开了一扇厚重石门。
一阖上门户,陈珩整个人便有一股要飘飘然浮升的错觉。
入目所见,唯有一方以各种金玉玛瑙砌成的华池,长宽各有七丈,高如阁子,其中无数灵气被凝练如浆,时而激溅,时而飞涌,若刚若柔,又有动静交参,百相诸杂。
陈珩身后的石门似也设有禁制,一旦关上,就也有无数符文金箓爬满,和“玉胞母池”本身的质材相契,死死锁定了这池旺盛灵机,要让它们源源生化,取之不竭。
最初这扇石门上的符文金箓映现时,陈珩还疑心是容氏要搞什么鬼,后来见得无碍,才知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任你有什么谋划,都是无用之功。”
陈珩大袖一甩,席地便坐下,笑道:“只盼你们能守信、聪明些,不要兀自寻死。”
法契上的条例,只约束了在除去童高路后,容氏需将“玉胞母池”借他五日来修持,却没这其中,容氏要如何如何。
他们所立的法契同陈珩与涂山葛的法契又不同,条例要宽容许多,即便违背,也不至于身死,只是道行折损却免不了的。
早在童高路身死时,容拓就有顺道将陈珩一起除去的隐隐心思,只是顾忌陈珩那虚假的大派弟子身份,又被陈珩拿真炁唬了唬,才作罢。
而今遭在殿里饮酒时,容拓眼里也屡屡有几次杀机露出,只是被强自隐忍了下去。
对此。
陈珩虽没到不以为然的地步,却也不会视若大敌。
单一个童高路,便将他们逼迫的束手无策,而自己姑且不论胎息,便是太素玉身的境界,也足够从容脱身了。
况且在“玉胞母池”修行五日后,他的道行又能增进,就算容氏还留有几件秘宝符箓,孰胜孰负,也未可知。
……
“好一片神仙宝地,能在地渊前有此际遇,倒是我的大幸了。”
陈珩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口鼻之中清爽舒宜,将那口气度入内腑中,连躯壳都彷佛要轻灵了几分,脑神欢欣。
这才方是练炁士的居所!
连一方“玉胞母池”都如此,至于十等灵脉和灵窟内又是怎样的胜景,就更令人心向往之了。
陈珩当即也不断犹豫,将心神一寂,就运转《太素玉身上的法门,开始滋养躯壳。
之所以选择太素玉身,而非练炁境界,这也是有来由的。
短短五日间,就算他无虞采气之烦恼,想将这池灵气用尽,也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炼化灵气、壮大胎息是个颇繁复琐碎的过程。
即便他修行的是《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这等九州至绝的练炁术,五日之间,也不过仅能将练炁修为上抬一层,从练炁三层晋升至练炁四层。
但太素玉身却不同。
这门太素丈人所创的肉身成圣神通只需汲取灵气即可,简易非常。
五日,太素玉身不仅能将这池灵机吸纳个干净,而且得了此资助,他的境界少说也能从玄境三层中迈步几个台阶。
肉身强绝带来的显着战力提升姑且不论了。
只能抽空这池灵机,便对陈珩来说是件幸事。
“容拓,你不仁在先,就莫怪贫道不义了。”
陈珩闭上双目,双手徐徐按照《太素玉身上的经文指点,结成了一个“摄法印”。
而石室内原本是满目珍光氤氲,瑞气团团圆盖,却渐次,一刻比一刻暗澹,原本彷佛水波汹涌的声音,也减了不少。
大约两日左右。
陈珩便结束了修持,他静静体会了一番太素玉身给躯壳带来的改易,童孔玉光盈盈,抬眼望去。
只见得“玉胞母池”中,只剩下了浅浅一滩水渍,若不凝神,只怕还会忽视过去。
陈珩笑了一声,从乾坤袋中取出纸笔,沙沙写下一封书信。
随即又来到了“玉胞母池”前,沉默了一会,以手刻字,留下一行龙蛇飞动般的大字。
做完这些后,他才施施然震开石门,走出了地宫。
外界,早有几个官吏在等候,见得陈珩还未满五日便已离了“玉胞母池”,心下又惊又喜。
但还不待他们上前询问,陈珩足尖一点,胎息便已聚成一片云朵,载着他瞬息飞上青冥。
“多劳,不必相送了。”
高空只有留有一道笑声邈邈传来,众官吏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容拓才火急火燎赶来,他也顾不得那些冲他行礼的官员,双手一推,就跳进了石门内。
才一看。
眼前景象就将他惊得失魂落魄……
原本瑞气喷薄,霞辉光耀的堂皇景象,现在都再也不见了。
没有什么霞彩交接,没有什么水光泊泊,也没有云霭烟雾。
那满满一池的灵气,此刻只见着薄薄的一片水渍,连那片水渍都不甚宽大的模样,只是婴孩的一个巴掌印大小。
“怎么会……”
容拓恍忽着喃喃自语,绕着“玉胞母池”无意识转着圈,突然,他手指摩挲到了深深浅浅的凹凸。
定睛一望,容拓只觉得血要从脚底直冲脑门。
那是几个银钩铁笔的大字,运势酣畅浑厚,线条跌宕有序,又飞舞张扬,整行一笔而就,有种神仙挥毫般的纵逸,天地无拘。
“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
容拓颤抖看去,长句尽头处还留了姓名,一辨,正是“陈珩”两个大字。
“啊啊啊啊!狂悖!竖子狂悖啊啊!”
容拓再也忍不住了,气得狂吼大叫,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