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陈震依旧踏着恒定的步幅,以不算太快,但也绝不算慢的速度走完了最后几米,跨出门槛之后,他又不紧不慢地转身,以合适的力道将屋门关好。
门缝彻底闭合的一瞬间,陈震无声地舒了一大口气,让压在心中的紧张泄出来一点,而后迅速闪进一旁的楼梯间,倚墙站立。
此时他和307室之间的距离,只有身后这道薄薄的墙壁,他能清晰地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正离房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脚步声终于来到了门前,随后,伴随着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呀”细响,门再次被推开了。
陈震背靠冰冷的墙壁,双手握紧钢筋,大气不敢出。
在墙的另一侧,有什么东西从门框里探了出来,那东西的身体似乎是由碎砂凝结而成,每动一下,都会发出“沙啦沙啦”的摩擦声。
与此同时,陈震还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喘息声。
呵————呵————
那是一种过分绵长、极其微弱,同时又十分湿腻,如同从挤满粘液的肺脏中慢慢向外吹气的声音。
陈震背脊上的寒毛瞬间奓(zhà)了起来,一直以来藏在他卧室里的东西,竟然是活的!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呵气声戛然而止。
陈震隐约听到,在呵气声停息的时候,墙后传来一阵极快的磨砂声,门口的东西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
在这之后,墙后就再次传来了门轴拧转的声音,伴随着锁销扣合发出一声脆响,门再次被关闭了。
屋里的东西,终究没有追出来。
靠着几次无声的深呼吸,陈震让自己从极度的紧张中抽离出来,之后便小心离开墙壁,迈着极轻的脚步走下楼梯,朝光带蔓延的方向摸了过去。
直到下了缓步台,他才逐渐加快步伐,到了这个位置,307室里的东西不可能再感知到他的存在,萦绕在老楼里的诡异噪音,已将他的脚步声彻底淹没。
老式鸟笼电梯里持续传来女人的低泣,地下室里,男人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了电梯井和楼梯间,在空旷的楼廊中被无限放大,楼梯下的阴暗角落里,手指抓挠墙壁的声音日夜不息……
多次清醒,多次逃亡,陈震对这些声音早已习惯,期间他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手指抓挠墙壁的声音,好像是墙体内部发出来的。
随着步履加快,很快他就下降了整整一层楼的高度,来到了二楼和一楼之间的缓步台。
此时的光带像是受到了某种冲撞,陡然改变方向,弯弯曲曲绕到窗外,在夜空中盘转几个圈后,才又重新绕回楼梯间,继续朝着地下室方向蔓延。
陈震的视线一直跟着光走,也望向了窗外,就在他要将视线重新收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瞥到了一个人影。
窗外的狭窄天台上,站着一个身穿黄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背对窗户,踮脚站在天台的最边缘,风从雾气中吹出来,将长裙撩得呼啦作响,女人那过度消瘦的身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力掀到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