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对方不管是容貌、身体比例，还是动作，都和正常人类一模一样，但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他的那双眼睛，是一双用水墨画出来的假眼。

画师的手艺极其精湛，将这双眼睛画得栩栩如生，但那如石膏般干涩的眼白，凝滞不动、神采永不变化的眼眸，却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的。

秀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所有尸伯里长得最像人的，也是最不像人的，他们长得虽然丑，但好歹五官俱全，我呢，鼻子和嘴巴都很正常，可偏偏没有眼睛，你说奇怪不奇怪。”

奇怪，太奇怪了，最奇怪的不是你没有眼睛，而是你那双假眼已经开始掉漆了，左眼的虹膜要掉下来了，它掉下来了！

陈震看着秀才那双不断崩漆的假眼，心中万马奔腾，但嘴上什么都没说。

这时秀才转向一旁的巨汉：“测试结果怎么样，他还剩多少潜能？”

巨汉没说话，转过身，一语不发地朝开水间走去。

直到巨汉走远，陈震才开口说话：“你刚才说，测试？”

秀才回过身来，将那张怪异的脸正对着陈震：“对，测试。如果你想进入里世界，就必须变得足够强大，而目前来说，让你变强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由诸位尸伯向你传道授艺。你别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在进入雾原之前，我们也曾是活生生的人，而我们身上的能力和技艺，也都是在身为人类的时候，通过刻苦修行得来的。”

这番话让陈震大感震惊，他环视着屋子里的尸伯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和“人类”二字联系起来，而让他更无法理解的是，以普通人类的体质，怎么可能拥有疯子那样的速度，冬姐那样的颈骨柔软度……

就听秀才继续说道：“正如你身在雾原，却无法看清雾原的全貌一样，生者的世界你同样无法看清，雾原上的恶祟被分成了狼和罴，而在生者的世界里，人类也被分成了普通人和修行者，虽然两者在刚出生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但由于后天成长的方式不同，日常摄取的养分不同，日长月久积累下来，两者的身体机能也会出现巨大的差异。”

“你，”秀才突伸出一根手指，朝陈震指了指：“今年二十五岁，在出生之后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一直以普通人的方式缓慢成长着，在此期间，你的灵根完全没有得到激发，根骨却已彻底成熟，先天的修行资质几乎被消磨殆尽，所以我们有必要测试一下你还剩多少潜能可以开发，进而为你量身打造一套合理可行的培养方案。”

陈震眉头微蹙：“你怎么知道我今年二十五岁？”

秀才笑道：“昨天冬姐翻过你的钱包，里面有你的健康证，证件上的年龄是二十二岁，加上你困在雾原里的三年，正好二十五。”

陈震立即摸了一下裤子口袋，果然，钱包不见了。

秀才的话还没说完：“不论我们最终设计出什么样的方案，有一个环节你是绝对绕不开的，那就是在学习其他技艺之前，你必须先跟厨子学习锤炼肉身的法门，而厨子那一脉在收徒方面又格外严苛，所以，保险起见，我们只能让他亲自来测试你。”

此话一出，陈震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保险起见？刚才那位大哥差点把我砍死，你告诉我这是保险起见？”

“你可没那么容易死，再说厨子也不会下死手的。”

“你确定？”

“确定。”

“你是因为没有眼，所以看不到屋子里被他砍成什么样了吗？”

听陈震这么一说，秀才扭动着脖子，整张脸像雷达一样慢慢旋动起来，似乎是在“观察”屋子里的情况，当脸盘转向那根被砍断的水泥柱时，秀才的嘴角猛烈抽搐了两下。

一旁的狐狸也忍不住嘟囔：“什么仇什么怨啊，厨子下手也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