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陆正良早已等候多时,急忙迎上来行礼,低声道:“大人!”
还没等赵先明问话,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扯住赵县令的衣袖,声色俱厉的叫道:“赵先明,我家老爷死得凄惨,若是不能抓到凶手,我看你这官儿也当不成了!”
赵先明认得这妇人,知道她是吴清远的正室。
自从吴家老太过世,吴氏的后院内宅就靠这位顶门大妇支撑。
此时见她言辞蛮横无礼,赵先明却也忍了一口气,正色道:“本官必然有个交代!老夫人且让一让,待本官瞧一瞧端倪!”
又有穿着素服的女眷上来,低声劝说半晌,老妇这才放开赵先明。
走进人群,赵先明这才见到地上都是血迹斑斑的白练,两具尸体端坐在太师椅上。血流了满身,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惊恐无状,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再看尸身,心脏也被取走,胸前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大洞。
陆捕头沉声道:“禀大人,此案乃是吉祥班花旦小芙蓉所为。她先以水袖舞掩人耳目,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刺杀,人证物证皆全,断无错漏之理!”
“事发之后,吉祥班逃遁无踪,我等已派人四处追索,想必不日便有下落!”
赵县令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喝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偌大一个戏班,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之多,居然逃得干干净净,一个也没抓着?”
陆捕头自知理亏,低下头做声不得。
赵县令余怒未消,骂道:“若是本老爷因此事丢了官儿,第一个便拿你们开刀,教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过!”
年长的仵作慢慢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此事只怕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那仵作大约六十多岁,生得瘦小枯干,颏下三缕长须。他指着戏台解释道:“大人请看,从台上到这里最少也有三四丈,而这凶器……”
他朝台上一指,赵先明循迹望去,见到除了满地白绫之外,只扔着一套戏服行头,皱眉问道:“哪有什么凶器?”
见仵作以目示意,他猛然醒悟,不由得吃了一惊,骇然道:“水袖?”
“大人说得极是!”
仵作低声解释道,“人人都看到是青衣花旦出手刺杀,但是寻常旦角的水袖不过七尺,有丈许长的已是一流的身手。”
“隔着三四丈之遥,且能以柔软之极的水袖化作兵器,当胸破入,骨骼被打的粉碎,连将心脏一并掠走……这是何等高明的本事?”
“恕老朽见识浅薄,着实想不出有何等高人,竟有这般能为!”
这仵作本是兴国府的令史,见多识广、阅历极丰。临老还乡,这才屈尊在安平县当了个小小仵作。赵先明呆了半晌,只觉一道凉气从脚底升起,喃喃道:“这可怎生是好?难不成是妖鬼作祟?”
曹主簿也是愁眉不展,忽然一咬牙,低声道:“如今也只能去求一求那几位大人,或有些转机!”
赵县令顺着主簿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大柳树底下,两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心中一凛。
“锦衣卫……”
赵先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知县,平时哪敢招惹锦衣卫?他踌躇再三,低声问道:“他们……能帮什么忙?”
“这几位大人原本便在看戏,事发之时,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啊……”
赵县令迟疑片刻,还是心事重重地走了过去,远远便堆起笑脸,拱手行礼道:“刘大人、魏大人,本官在此有礼了!”
两个校尉对视一眼,刘松嘿嘿怪笑道:“咱们白大人吩咐,若是赵大人前来问话,便有几句提醒,望赵大人听真。”
赵县令心中一凛,急忙肃然问道:“白大人如何说?”
“白大人有过吩咐,此事富川县衙不可查、不必查、不能查!”
“最多七日,此事必有了断!”
“这件案子,锦衣卫给你揽了!”
几句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提醒,让赵先明满头雾水。他正欲再行追问,却见两个锦衣卫已经嘿嘿一笑,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