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与年轻游侠的谈话已过去半个时辰,白汐月早已回到县府,时候似乎到了清晨,可太阳仍未升起。
她有些忐忑地抬眼看了看还在亮着光的正堂,父亲要么是到了这时还未睡觉,要么便是早已起床开始处理公务。
深吸了口气,白汐月随即提着手中的油灯,步履平稳地朝堂前走去。
“进来。”门内传来稍显疲惫的声音。
白汐月便轻轻推门而入。
虽说县府正堂乃是县令的居所,可一推门进去,却未看到任何奢华的装饰。
这大厅的布置极为简单,除去中间的桌台外,便是几个堆满公文的书架,与挂在正中处的字画。
眼前被称作数十万县民称作青天的中年县令,却并不像有些外县之人传说中的高大威猛,力能扛鼎。他非但十分瘦弱,且还面容苍白,那厚大的官服甚至将他完全遮挡在里面。
“是汐月啊,这样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和阿爸说?”白正神色淡然,仅望了一眼,便知她刚从外面回来,目光重新回到了手中的文书上,“就比如,关于你那巡捕小队违反纪律,未经上报便外出除鬼之事。”
他说话时并未抬头,似乎漫不经心,只是在细细观阅着手中的文书,然而却害白汐月的额头上已渗出薄薄一层细汗。
如今距离出发之时也不过四五个时辰,父亲怎会已经知道这件事?
白正提起笔,在文书上稍作批改:“倒是阿爸粗心大意。你阿妈走后,你便去了仙门,我既是忽视了对你的管教,也是时常一心扑在政务上。几日前你拿卷宗过来找我时,我就知道你大约是盯上了那只恶鬼。只是没能想到,你已经变成了这样一个有自己主见的大姑娘了。”
“父亲,汐月知错……”
“知错了,知错就好。”白正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可是,女儿,你知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些年下来,共有多少人同我说过‘我知错’这三字么?我是不懂他们的意思?我当然知晓,这些人无非是想表达出悔改之意,让我为他们减些刑罚,少蹲几年牢罢了。”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公文合起,看了眼惴惴不安的白汐月,方才向下说:“只是因为你白汐月是我白正的女儿,我才愿意相信你是真的知错。你日后便谨慎些,莫要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白汐月点头:“女儿知道父亲的意思,这样的事不再会有第二次。”
见她低着头的样子,白正心中有些唏嘘:时间过得怎么这样快,她怎么一瞬间就长得这么大了?
也许小时候不该将她送去仙门的,父女二人十年间未曾见面几次,她回来后的这半年间,也仍旧存着诸多隔阂难以消除。
“怎么,从仙门修学回来后变得生分了?不叫阿爸改叫父亲了?”
白汐月有些扭扭捏捏道:“……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