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思想观念转变,往往是在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情开始,此时的许进同学就在转变中,经过章子俊的进一步解说,头脑中的一些想法被慢慢地融化了,如果单单说这个地图,也没什么可震惊的地方,可是深入地了解后,就没那么淡定了,这上面的各种标记,线条所组成的各种符号,有些连听也没听说过,什么双实线,单线,粗线,虚线,点断线,小圆,双圆等等都代表着不同的表示。
没来平安镇前,许进对平安镇所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城镇,所有的产业比之其它地方规模大一点,所产出的几件东西只不过是奇伎淫巧罢了,所教育出来的学生也不过是认认字,学学算数,关于对平安伯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一个疯子般的人物,所以能写出那本《疯言疯语》这本书出来,在这本书里看到的就是疯话胡话,有违伦理,有违圣言,无君无父之言。正因为疯话胡话太多,所以朝廷也不与追究,人家自掏腰包出书,也不好说什么,就当是平安伯的个人喜好在发疯。
这些天来到平安镇后,所看到和接触到的事物时,内心还是发生了许多变化,宽阔平整的平安大道非常繁华,特别是入夜时分,街道两边点亮的风油灯,各种各样的小吃店铺,酒楼,客栈比京城还要热闹,道路上有一种轻巧的马车,篷布为绿色,专门给需要代脚的人在城内使用,只要给一厘的小铜板就能座上去,还有一种篷布为黑色马车,这种四轮马车是跑长途远路的,在平安大道东门处买票上车,到达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价。让许进不可思议的是,满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乞讨者及流民,这就是平安镇跟其它地方最大的不同。
在无定河边上还有一处很大的“公园”,里面的花花草草,凉亭,假山,小路供百姓休闲散步看景,十步有一座,二十步有一灯,每当入夜时分,这灿灿灯光点亮时,火树银花分外妖娆也。
给许进感受处处不同寻常,透露出几分邪气,百步之内必有新的认知,头脑中时刻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还是熟悉的大明之地吗?各种繁华程度比之一个首府当仁不让了,可是目前平安镇上最大的衙门却只是一个知事府,这个知事府连衙门都不是,按明朝的官制,最小的衙门是县衙,看来这一次回去建议朝廷可在此地建府开衙了。
许进把思绪拉回到了眼前这张地图上,耳边不时听着章子俊对着舆图在指手画脚,“季升贤弟啊,不是老夫不想分出兵给朝廷分忧,而是不能啊,要是分兵也只能分一半火炮去大同一线,你看这地图上,鞑靼已经占据宁夏东路一线, 距离东胜卫不到三天时间,留下一半火炮也是为了抵挡宁夏的鞑靼十万骑,可是旨意不能违,想必朝廷也会理解吧,季升你看如何啊!”
这是在讨价还价,章子俊很明白朝廷是借着这一次鞑靼的兵犯,有意解除自己的私兵,目前军队中已经有大批的将领喊出了章家军的口号,其帅旗上也亮出了章字,以前用的是明字旗,现在只要士兵们看着章字旗士气必定高涨一大截,整个延绥地区的军户,以前不管是朝廷的兵还是将,都能加入到章家军而荣,待遇好不说,福利上比之朝廷官军来说,天差地别,很无奈啊。想想看,整个延绥以前的官军有一个卫所兵五万余人,加上驻守榆林,神木,各地的屯堡等地驻军,差不多有二个卫的兵力了,几十万人口,抛去妇孺老弱可战兵十万余。
现在全被章子俊给消化掉了,这么多的军户,几十万人口以前靠着朝廷拨下来的军饷和粮食度日,一个兵很难能养活一家子,记得章子俊刚到此地时的情景,到处窝棚及地窝子,还看到一个女人赤身披一件破袄子站在寒风中放马的情景,其家中只有这一件破袄子,谁出门做事就给谁穿。
短短二十年时光的转变,只要是个人都从内心中感激着平安伯,什么朝廷,什么皇上,在此地平安伯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吾等父母也!
可是对章子俊来说,百姓生活的越好,越富足就越不利。常常到一地查事,就跟地方上的官员说:“让大多数人先富起来,这样的业绩千万不要说是平安伯的功劳,而是你们的功劳,这些都有记载的,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政绩都是要上报朝廷的,是谁的就是谁的,跟老夫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越是这样解释,越不得劲,说多了好像有点要揽功的嫌疑,最后只能无奈地苦笑,不是说么,“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可是章子俊还是在想着如何能平安地安顿晚年的事,纵观历史凡是其个人实力影响到了朝廷及帝王了,其下场必定不会好,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圈禁。
章子俊够低调了,低调的有点不像话,目前朝廷还没有跟自己过不起,撕破脸皮,可是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代会不会出一个跋扈的子孙,引起众怒,一旦被朝廷抓住把柄,那么... ...。想到这里直觉的浑身一个冷颤,是要给自己的身后事考虑一下了,也该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