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对于谦所说的权宜手段还有些疑虑:“吕震没事吧?”
“殿下此刻更应该关注的这个供状的内容,危难之时,殿下的安危和天子对您的信任才更重要,吕震一介臣子,怎能与殿下相比?”于谦也想说吕震没事,但他真的拿不准,不过好在他义正辞严,理由充分,一说话就让人不自觉的心生信任,所以算是勉强遮掩了过去。
手握决定性翻盘证据,朱高炽却有些吃不准了,“现在……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呈给皇上?”
于谦上前一步,低声说:“殿下,臣有一言,这东西,送还是要送到陛下面前的,关键是怎么送,送的时候怎么说才对殿下最有利……”
朱高炽一听于谦话里有话,盯着于谦:“该怎么送?怎么说?”
“臣的意思是……”于谦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
跟于谦议定了方略,朱高炽心里有了底,对外面大喊:“来人,我要进宫。”
朱高炽来到乾清宫,此时乾清宫正张灯结彩,满满的新年气息,朱棣难得有闲情逸致,站在殿前指挥奉御宫女们布置。
见朱高炽远远的走来,朱棣赶紧招手:“老大,你来了,来来来,你看看那灯笼挂的咋样,朕怎么总觉得挂的不正呢。”
听皇帝招呼,朱高炽不免加快了脚步,只不过他腿脚不好,身材又胖,一溜小跑来到朱棣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换到从前,见到太子这副模样,朱棣早就唉声叹气,甚至要呵斥几句,不过朱棣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拍了拍朱高炽的肩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擦擦汗吧,老大,你看这灯笼咋样。”
“谢父皇,”朱高炽接过帕子,边擦汗边抬头看了眼灯笼:“这灯笼……恰在正中。”
“正中吗?朕怎么总觉得有点偏呢?”朱棣像是在自言自语。
朱高炽躬身道:“儿臣拙见,父皇不必过于苛求正中,世间万物,本就不存在十成十正当中,圣人所谓中庸,也是劝导世人不偏不倚,无过也无不及,并不是追求绝对的正中,所以只要心存至公正大,凡事大抵不会偏的。”
朱棣微眯双眼,语气中带了三调侃七分质问:“圣人之言都搬出来了,太子这是话里有话呀,这是讽谏?还是顺谏啊?”
汉代大儒刘向在《说苑》一书中,曾言“谏有五:一曰正谏,二曰降谏,三曰忠谏,四曰戇谏,五曰讽谏。”
此刻朱棣引出这个典故,不动声色将父子二人的对话,从闲聊扭转成了奏对格局。
朱高炽躬身:“儿臣不是来进谏的,儿臣是来请罪的。”
朱棣面露冷笑,语气不咸不淡:“请罪?太子何罪之有啊?东宫的经筵师傅就是教你这么请罪?”
朱高炽看了看四周:“此处人多眼杂,请父皇进殿,儿臣有要事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