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尤老娘口上咒骂,闹得尤三姐一个大红脸,不住拿眼睛觑她。尤老娘方见门外马车旁立着一个人,细看时金冠绣服,头戴方巾,面目英俊,是富贵风流相。便立时住了口,见三姐仍着男装,因欺欺道:“是三……,三哥儿,回来了。呦,还有位贵客呢,快里面请。”
尤三姐道:“老娘,这是我新识的朋友贾雨村,便是我常说的那个词书双绝的贾雨村。”
又向雨村道:“雨村兄,这是家母。寒舍鄙陋,望勿见怪。”
雨村早上前一步,作揖道:“雨村给尤大娘请安。今日与三哥儿一见如故,故登门拜访,大娘勿怪。”说着给小厮一个眼色,小厮早把几大包东西背了进来。
尤老娘见带了这许多东西,早眉开眼笑,道:“哪里能够,三哥儿的贵友,便是请也请不来的。怎地拿这许多,太过客气了。快里面请,里面请。”引着雨村等人一同入内。
雨村甫一进入,见一个窄小院子,不甚敞亮,只还算洁净。又见一个人影从内屋走出来,一见,又忙用帕子遮了脸,转过身,慌里慌张地往内去了,只余一个袅娜纤巧背影。雨村猜那便是尤二姐罢。
三人落座,尤老娘亲去备了茶。略饮几口,尤老娘与雨村叙话,问雨村家里情况,有几口人,多少地,住哪里,娶亲否。
尤老娘闻听雨村家里财资丰厚,又未娶亲,不由喜笑颜开,心道,这三姐儿将朋友引至家中,尚算头一遭,必是心里先看上了。这雨村、三姐儿二人,男未娶,女未嫁,岂非正合一对儿。
再往下听,知雨村已中举人老爷,今年入京备考春闱,心下不禁凉了半截。这雨村条件太好,三姐儿怕是般配不上。便拿眼睛看三姐儿。尤三姐见老娘眼色,知其想法,不由心中讪讪,面色苍白一分。
尤老娘舍不得雨村一身富贵前程,这样人物,若攀上亲,余生无忧。三姐为妻不足,为妾倒是满够配得。只尤老娘素知三姐儿性子刚烈,自视颇高,婚嫁便要正妻身份。若要迫她为妾,不好拿捏,一个弄不好,便驴马亮蹄,闹得鸡飞狗跳。
尤老娘暗道:“这三姐儿脾气烈,若是二姐那样水性人,任我捏圆夹扁,便是好了……”正想到尤二姐,眼前一亮,“怎地忘了,三姐儿不成,将二姐许给雨村作了妾,我一般是个坐享富贵的丈母娘。”
想到这里,告一声罪,自起身往内屋去了。
尤二姐方才听得门响,只道是三姐儿回来了,往外一迎,未成想一个高大英俊外男并在,顿时羞红了脸,忙往回转身。此时正坐在梳妆铜镜前,见镜中隐约一个二八佳人,黛眉春山,明眸秋水,红唇皓齿,温婉美艳,不由痴了。
正这时,见老娘进来,忙起身。只听尤老娘道:“二姐儿,三姐今儿带回一个朋友,方才你可见到了?”
尤二姐知老娘看到方才一幕,俏脸一红,微微点头。
尤老娘道:“那人名唤贾雨村,就是那个三姐儿成日说的什么词书双绝。他年纪尚轻,已是举人老爷,家在东城,有百亩大地,家财丰厚。难得是,尚未娶亲,亦未纳妾,家中父母亡故,独一个人。如今你亦十五了,若是你能嫁过去做了妾,得他宠爱,以后插金戴银,遍身绫罗,不在话下。便是老娘我,也有了依靠。你说如何?”
尤二姐早见了雨村一眼,知其体貌风流,又闻家中诸般事,事事顺心,哪有不愿的,便羞红着脸,低语答道:“全凭母亲作主。”
尤老娘道:“如此甚好,还是二姐儿听为娘的话,让人省心。一会儿这样,我整置几盘酒菜,留那雨村吃酒,你出来作陪,两人相见一相。
以二姐儿温婉美艳,必得雨村之意。酒后我再容空提出婚事,岂不是美事一件。”说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