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在路明非面前站定,躬身施礼道:“路施主,贫道稽首了。”
路明非冷言道:“你是何方妖孽?在此变化惑人?”
那童儿摇头道:“非也,非也!这尼伯山,龙根观,正是贫道栖止之所。”
路明非心道:“什么尼伯山、龙根观?岂不是你自梦中幻化,也来唬我?”
他道:“小童姓甚名谁?”
那童儿道:“贫道俗家姓路,双讳鸣泽。”
路明非一怔,旋即怒道:“好你个妖孽,也敢攀我的亲?那路鸣泽是我堂亲,怎是你这般模样?”
那童儿淡然一笑道:“兄长此言差矣。你我二人手足弟兄,一体二心,旁人如何插足?”
路明非心中一惊,即运法眼观瞧,却见那童儿缥缈渺无形无体,雾隐隐又虚又实,极为古怪。
他疑道:“我观你正合蛟龙体,与我本源流,莫不是我残缺的那一缕真魂显化?”
那路鸣泽闻言一怔,旋即展颜道:“兄长法眼无虚,却是看的浅了。”
路明非思量道:“我且听听你有何计较?”
便即问道:“童儿有何见教?”
路鸣泽轻摇麈尾道:“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他盯住路明非,正色道:“你怎知此梦是汝梦,非我梦也?”
路明非心思翻动,双眉挑起,言道:“彼欲取而代之?”
路鸣泽淡然笑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路明非失声而笑道:“你口出狂言,不怕我来擒伱?”
路鸣泽不以为然,笑道:“兄长侥幸脱得大难,如此是肉体凡胎,红尘中人,如何能降我?”
路明非冷冷笑道:“彼此彼此,我观你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岂非正合对手!”
说罢,他头上乌光一闪,将画戟拿在手中,纵身跃向路鸣泽,搂头便打。
路鸣泽侧身闪过,竟也会驾云,纵上天穹。路明非也腾云,急赶上去,抡戟便扎。
那路鸣泽手晃麈尾相迎,左遮右挡,抵了他三两个回合,抓個时机,抽身便走,窜身入云。
路明非哪里能饶,舞画戟击散白云,却见云中扑腾腾飞出数十只白鸽,四散奔跑,各奔东西。
明非哼了一声,法眼已运,金光湛然,便看得真切。那路鸣泽所化白鸽抟风穿云,径往西方飞去。
他即收了画戟,摇身变作一只游隼,双翼一振,便即赶上白鸽,舒利爪、探喙钩,就要来擒。
那路鸣泽识得是路明非变化,急忙抖抖翅,变作一只金鹰,鹰眼放光,五爪如钩,反来嗛游隼。
路明非又变作一只孔雀,仰天长唳,尾羽开屏,放五色神光,震住金鹰。
路鸣泽翻身坠下,抖抖翎羽,又化作一只大鹏金翅雕,复来斗孔雀。
路明非情知大鹏凶恶,尾羽一摆,又变作一只龙雀,来赶大鹏。
只见他鸟身鹿颈龙头,双翼如墨黑渗,遮天蔽日,乃是凤凰之身,蛟龙之性!
路鸣泽知斗他不过,收起双翅,即由天上坠入海中,翎羽凋敝,化作一条巨鲲,水击三千里,翻巨浪滔天。
路明非笑道:“好好好!正归家也!”
说罢,即往海中一纵,窜身迎上浪头。
霎时间,只见风起浪分,一条墨青蛟龙搅动汪洋,长啸一声,直引得天雷震怒,风雨骤临。正是:
自打身死归红尘,潜心修炼铸全真。
凡胎肉体不得脱,蛟魔本相久未闻。
今番梦中遇强敌,合该一体源流身。
变化无穷动天阙,翻江搅海真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