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并肩而立的朱子真则是低下头,没有出声,满脸凝重地扫视着自己身躯发生的变化。
李英面容严肃地立在曹沫三人背后,死死盯着眼眸猩红的两人,随时准备出手阻拦可能突发的变故。
“老曹,”一直低头审视自身的朱子真抬起头颅,率先开口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在梦里你的本命飞剑插入了我的胸膛,我布下一个绝世大阵将你困在里面,然后我的身体流出蓝色的血液,我拖着重伤的身躯拼命地逃跑,你带着其他人族……”
“老曹,你会对我出剑吗?”这个问题是旁边的孙林说出来的。
曹沫缓缓向前迈出一步,毫无防备。
不远处的李英看到曹沫这个动作,心猛地一紧,身后那只手已经微微移动了些许,一丝气机在他的指尖聚了又散。
曹沫摇了摇头,向两人摊开手,只说了两个字,
“不会。”
这件事会这么轻松便解决吗?
李英在心底问道,
他今年四十有四,上一任蜀王老来得子,所以自记事起李英便被告知需要扛起镇守妖皇的重担,从小便被逼着踏上了修行大道,至此深居简出,一直便在这天府山下修行,同时也与天府山中的那尊巴蛇妖皇打了接近四十多年的交道,
嗜血妖族心性是怎么样的,他或许比这世间的绝大部分人都要清楚。
在李英的一生中,遇到过两位嗜血妖族,而这两位都不约而同地在他的人生篇章中留下了浓墨重彩地一笔。
一位是那尊巴蛇妖皇,而另一位是与他表面上亲密无间、琴瑟和鸣,暗地里却同床异梦,心怀叵测将近十年的妻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英明明在之前明明对孙林和朱子真两人印象都不错,而在他们血脉复苏的那一刻却彷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丝毫不讲究情面,每时每刻都在紧紧盯着两人的状况。
李英之所以会在天府山下过上四十多年的自囚生活,与这两人有着很大的关系,他曾无数次想将那尊喋喋不休蛊惑人心的妖皇强行抹杀,然后正大光明毫无羁绊地出蜀王府,去找一个人,
只是可惜,一直没办成。
今天,曹沫的情况和当初的自己相差并不大。
得到曹沫那句答复的孙林轻轻探出一只手,想要去触碰他,
可正当两人的手就要接触那的一刻,孙林却彷佛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脑海中的某些血腥记忆疯狂上涌,倒在尸山血海中的同胞,遍地的尸首,流血漂橹的河床,还有那把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剑……
他感觉自己分不清记忆和现实,猩红盈满了他的双眼,这一世的记忆和血脉中的记忆产生冲突,这让他头痛欲裂。
孙林双手紧紧地抱着头颅,蹲下身,十指的每个指关节都在发力,深深嵌入肌肤之中,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上的血色毛发。
朱子真的情况和他一般无二,两人蹲在地上发出痛苦到骨髓的呻吟。
彷佛,血脉中有一股来自原始力量在驱使着他们的身体,要他们张开獠牙,伸出利爪,去啃咬撕扯面前的这些人,可是身体中暂存的理智又要不然自己这么做。
“你们怎么了!”曹沫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别……别过……来!”孙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量抵着牙龈朝三人吐出了这几个字。
看到孙林和朱子真的这番模样,李英松了口气,但这口气又好似是叹出来的,
事情处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心底又没来由地觉着有些难受,有些悲哀,还有些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