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恢复了平静。

就像是如镜的水面落入一枚石子，溅起点点涟漪，随着时间推移水波很快散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大山依旧是大山，静静坐落于此。

等待，或见证着。

皎白的庞然之物掠过林间，鳞片压倒草木，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枝头的鸟雀好奇注视着这位途经的过客。

林地深处，群狼正在与猛虎对峙，氛围肃杀凝重，即便是野兽中的王者也难敌狼群，大蛇从它们面前游过，仅仅只是被注视。

溪畔白鹿饮水，通体毛发纯白如雪，抬起头，目送着同样皎白的身影沉入水中，伴随着一点涟漪消失不见。

白亦珺顺着溪水前行。

如今以它的实力，对于生活在大山中的寻常生物来说，绝对是无可触及的强大存在，可它们对它的态度却变得奇怪。

不曾惧怕，也不曾敬畏。

仿佛它同样是大山的一部分。

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白亦珺记不太清了，反正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如此，它也经历过破壳而出的幼年时代，以及逐渐成长、直至成为一地霸主，那时候它行走大山，万兽避让。

它回忆着过往。

每隔一段时间，白亦珺都是如现在这般游走大山，巡视自己的领地，见证着大山的变化，一如过去的那些年。

也算是睡久了出门溜达放松心情。

重重密林，白色的庞然之物隐藏其间。

白亦珺注视着大山脚下的小小村落，如今山村再次恢复了宁静，不过还是有寥寥江湖修士留在了这里，试图找寻机缘。

蛇信吞吐，感受着空气中的味道。

熟悉的气息少了一个。

根据银狼带来的消息，前些时日村子里来了一名奇怪的人类，按照人类的称呼习惯应该叫做道士。

很特殊，具体哪里特殊银狼又说不上来。

道士先是拜访了李家村的山神庙，又走进了大山，来到那日古画出现的地方，只是在那里待了片刻便离去了。

随后道士便返回了李家村，与刘秀才一同离开了。

白亦珺只是好奇，或许刘秀才自身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这名道士不远万里来此，也要把他带走。

或许也有古迹，以及它的缘故。

如今距离白亦珺知晓山村的存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一代人成长，一代人逝去。

万物都在演变更迭。

时间像是一条河流，它驻足河岸，注视着河水涛涛，一去不返。

突然，大蛇抬首，刺目的烛火燃起。

……

李家村。

李长贵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带来的阵阵暖意。

他劳苦了一辈子，如今也到了享受的年龄了。

或许是年龄大了，也可能是阳光过于温暖，李长贵有些昏昏欲睡，耳畔的声音也渐渐远去，所余下的只有静谧。

“村长，我走了啊。”

“走吧走吧，你爹没的时候还念叨着要回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村子里，你现在也算是完成他的遗愿了。”

“……说实话，我心里没什么感觉。”

“那时候你才多大点，有感觉才怪！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记得把大家给你准备的东西都带上，别落下什么了，到时候来取可就麻烦了，快点走吧，别让仙长久等了。”

“那……我走了？”

“怎么婆婆妈妈的……”

迷迷糊糊中，李长贵的脑海中浮现出当日刘秀才离开的场景。

刘秀才的父亲死得早，他基本山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虽说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村民，但村民们早就认可了他。

刘秀才走的时候，村民们来到了村头送别。

“秀才，给我倒杯水……”

李长贵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