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定会被妖兽吃掉的……”颤抖的声音,瞪大的眼睛,紧张的神情,这是现在的常惠模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
“我怕死,我好害怕!怕得睡不着……”常惠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手指甚至深深嵌入了皮肉,身体更是缩成一团。
“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母亲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她浑身是血,拿着一把细成竹竿的剑,面对比她大好几倍的妖兽,结果被妖兽咬断了脖子……她的剑直直地插在我面前,上面全是她的血……”
“她什么话都没跟我说……就这样走了。”
她说话已经带着哭腔了。
但凌天看不到常惠流了多少眼泪,因为一切都被树的阴影挡住了,他只能听到哭声,这声音不大,但却能让人心里发痛。
“我不是没想过要当一个强者,一个能够保护家人的强者,但是每当我拿起剑,就能想到了沾满母亲鲜血的剑!”
“我知道如果克服不了,我就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强者,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做不到……”
突然,一阵呼啸的强风袭来,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猛兽的嘶吼。
一道又一道波澜在水面中散开,碰撞,化为一个个小波澜,继续向四周散开,整个平静的水面被强风搅乱。
可这平常的一切在常惠眼中却不是这样的,她觉得身边正有什么妖兽靠近,她感到大地在颤动,树木在摇晃,妖兽在嘶吼。
周围一圈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影摇曳摆动,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这样想着,常惠抱住了自己的头,身躯缩得更紧了,她多想自己就这样化为世界的一粒尘,一片叶,这样就不会承受这无尽的折磨,无尽的恐惧。
在凌天眼中,阴影里的常惠越变越小,变成了一个蚂蚁,而阴影则越变越大,变成了汪洋大海。
常惠就像那只在水潭里艰难求生的蚂蚁一样,在恐惧的风浪之中,艰难地维持自己的理智小舟。
“你不会死的。”
凌天说话声不大,但却低沉有力,在这片嘈杂喧嚣的风声之中,显得极为的平静,像是风浪之中的一座灯塔,暴风雨之中的一间屋子,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
常惠感到世界静止了,呼啸的强风,摇曳的鬼影,波动的水面,一切都停止了。
这个世界只有凌天的声音,在她心中不断回响。
夜色怡人,月亮透出云层,水潭周边全都亮了起来,一切都笼罩在月色之中。
月光逼退了树林里伸出的阴影,常惠浸透在水潭的光芒之下,像是也随月亮沉到了水潭底部。
“骗人。”常惠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凌天看着常惠红肿的眼睛,鼓起的腮帮子,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在赌气。
“我没骗你。”他走到常惠面前,蹲下身子,用衣袖给常惠擦眼泪。
“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常惠看着凌天坚定的眼神,小声嘀咕道:“你明明也是个弱者,拿什么保护我?”
凌天看着犯嘀咕的常惠,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跟自己赌气一样。
“我这条命呀!”
“你母亲怎么保护你的,我就怎么保护你。”
说到这里,常惠眼睛一酸,哭得更厉害了,凌天越擦越多眼泪。
凌天赶紧笑着说,“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一命还一命,谁也不欠谁的。”
常惠把头扭到一边,推开凌天的手,“不要,不要为了我这种弱者牺牲自己。”
“不要整天强者弱者的,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常惠突然回过头来,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凌天看。
凌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改口说,“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弱者也可以。”
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常惠终于不哭了,时间也已经很晚了。
凌天站起来,向坐在地上的常惠伸出了手,“我相信,未来,弱者一定能活得更好。”
常惠低着头,不敢直视凌天的眼睛,慢慢地伸出小手。
“千万不可以骗我。”
“那当然。”凌天抓紧了常惠的小手,一把常惠拉起来。
“说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凌天为此发了毒誓,只不过常惠听得十分疑惑,她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
“原来,针可以吃呀?”她小手抵着下巴,认真思考了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凌天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上,怎么老是把人类世界的习惯带到异世界来?
回家的路上,凌天原本想松开常惠的手,常惠却越发握紧了他的手。
两人之间隔着天上的圆月,两只手就像一条围巾一样,在寒风中维系着两人的温度。
“凌天哥哥,我可以陪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