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多少未被篡改的历史?”
“只有一次,在曾经的历史中,罗马帝国未曾衰落。盎格鲁人与撒克逊人都没有踏上这片土地。那时候飞龙在天穹翱翔,大地上传唱不列颠英雄反抗罗马士兵的史诗,我曾与爱人一起繁衍了马人的族群。”
里安农低声说:“我们的历史已经失落。我记不得曾在我的脊背上的那个人,祂已经被遗忘了,再也没出现……你知道神是怎么死的吗?祂们并没有死亡,只是存世的一切痕迹随着历史的失落而消逝,随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星象预言的人啊,谨记,宇宙不在意神明,更不会为任何人的离去而悲伤,请保护好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因为那是亿万生灵在世界上仅存的痕迹了。”
三位巫师返回霍格沃茨的时候,心里还在考虑着里安农的警告。
“教授,您想到什么了吗?”
“是的,看来必须向魔法部提出警告,要求销毁所有的时间转换器。”邓布利多有些犹豫,但语气坚定,“让历史走向它应有的方向。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
“我不小心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林德捏着高塔之眼,“我应该撤回那篇论文。”
“永恒变形术?”
“没错。我证明历史可以篡改,并给出了一个答案,虽然这很困难,但的确可以做到。”
“设想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看不到那些鲜花,无法聆听音乐,所有的欢笑与我无关,所有的泪水与我无关,所有的爱也都不存在。”邓布利多站在午后热烈的阳光下,略感寒意,“啊,真是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已经什么都见识过了……德·林,你觉得死后会有亡者的国度吗?”
“也许有。”林德也不确定,他只是藏书塔的君王,却不是其他世界的上帝,“也许没有。”
邓布利多忽然又笑起来,“你看,原来我也不过是个糊涂的老头子。我一直以为,死亡只是另一场冒险的开始。但真相却比死亡更可怕。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那个消逝的结局。”
“假如您不曾存在,那么我只会继续在伦敦街头流浪,然后找一个餐馆打零工,在老板的压榨下努力攒钱,想办法存下一笔积蓄,然后试着进行股票投资,我脑海里有许多赚钱的好点子。说起来,假如当年您没有送信过来,或许我会成为一个麻瓜商人,三十多岁后娶一个妻子,然后突然某一天,我的孩子接到猫头鹰送来的入学通知书。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我会横死街头,成为泰晤士河上的一具无名浮尸。”
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初来乍到时的幻想,那时候林德举目无亲,饥寒交加,心里只想吃一顿饱饭,只想找一个能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小窝,在被命运捉弄的悲伤和愤怒里挣扎。
后来发生的一切,是他连做梦都没想过的。
邓布利多的步伐慢吞吞,他看起来很累,就像一位被病痛压垮的垂垂老朽。
林德轻轻抚摸肩膀上凤凰的翎毛,“教授。”
“嗯?”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历史确定下来。”
“不。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唯独不能是这样。”邓布利多摇头,“那比历史被篡改更可怕,不是吗?”
“是的。”林德点点头,“非常可怕。”
“那么就不要让我们面对那样可怕的结局,好吗?”邓布利多的语气很轻,像是被风吹散,像是蒲公英,没有落地的那一天。
林德看着邓布利多海蓝色的眼睛,苍老的眼眸里藏着复杂难言的哀伤和酸楚。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教授,或许以后我会找到更好的办法,让宇宙永远铭记我们的名号,让无穷的远方与无数的人们,都与我们息息相关。请您相信我,一如既往的。”
邓布利多在铁一样的沉默后,忽然调皮地眨眨眼,“我记得你要参加十二门O.W.Ls考试,是不是该抓紧时间复习了?”
林德放松地笑起来,朝校长行了个潇洒的脱帽礼,凤凰福克斯从他肩头飞起来,朝塔楼滑行。他也与邓布利多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