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如何解释昨夜那犹如神鬼附身的举动。
李显楞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韦氏搂着他,眼泪止不住落下。“这孩子命苦,生出来就比她的新兄弟姐妹坎坷,没想到小小年纪,却又遭逢此大难……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
李显站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人在极致的悲痛下,反而哭不出来。
他只是有些恍惚的想着,我的孩子,她怎么就不成了呢?
纵然早产一些,娇气一些,但自出生以来,都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平素带她时也不让人操心,怎么就忽然要离他而去?
他不信。
李显木木的坐在小床边,看着烧的小脸红扑扑的孩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机械的拿过旁边水盆里的帕子,浸水,拧干,然后给孩子擦拭。
“我听闻世间有神医,叫孙思邈,父皇先前曾请他入宫过一段时间,”李旦一边给孩子擦着,一边絮叨,“也不知道如今太医署有没有他的传人。”
“想必是有的。”
“小时候,听父亲提起过晋阳姑姑的事情,他每次提起来都泪流满面。那时候我心里暗暗想,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父亲每次如此,未免有些惺惺作态。”
李显抬头,看着韦氏时,眼中已经蓄满泪水,“而今我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韦氏再也忍不住,抱着李显大哭了起来。
李显抱着韦氏,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哽咽,“起来吧,再换一盆水来。”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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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孩子的执念总是可怕的。
李显这辈子没受过苦,哪怕是被贬的那天,他也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可是这一天,他硬是睁眼到了天明。
他不知道天明后,等待的他的是什么。
或许是转好希望,又或许是一具小小的,冰凉的尸体。
但他想,不管是什么,
此生作为父亲的他,都想陪她最后一程。
天微蒙蒙亮的时候,李显给孩子擦身体,忽然摸到额头似乎不烫了。
他当时呆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手被冻坏了,产生了幻觉。所以下意识的把手偎在肚子上暖热了,这才重新把手探到了孩子的额头上。
是冰的。
他凑近拿自己的脸试了下孩子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忽然想到另外一个可怕的可能,顿时一屁股坐下来了。
“殿下,”韦氏被他惊醒,看他吓得跌坐在地,脸色瞬间煞白。
李显没有理会她,而是将手凑近了孩子的鼻子,直到察觉到那微弱的鼻息,这才转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退了,烧退了!裹儿熬过去了!”
“郡主已经度过危险了,”专精小儿方的太医检查过后,松了口气,但是想到他见过的许多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最后痴傻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吞吞吐的说,“只是,只是怕伤了脑子,长大了会痴傻。”
“傻就傻了,只要她能好起来,什么都不成问题。”李显摸着孩子柔嫩的笑脸,笑的前所未有的温柔,“只要我儿能长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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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裹儿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这一觉久到,她感觉自己身体都舒展了许多,似乎胳膊腿儿都更舒展了一些。
她是被一道亮光,和几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
“她就是我们的小妹妹,母亲说,我们以后要爱护她,照顾她。”
“好的,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噫,好丑,我们能不能把她丢掉,换个漂亮的。我不喜欢丑妹妹。”
“凭什么!我不想照顾妹妹,能不能让她当姐姐,我当妹妹,她照顾我?”
“她如果把她的月钱都给我,我可以考虑罩着她。”
这都是谁啊?
李裹儿皱了皱眉毛,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的摇车旁边为了一圈小萝卜头。
哦豁,都是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