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翻冷笑道:“军败于当阳,计穷于夏口,区区求教于人,而犹言不惧,此真大言欺人也!”
诸葛亮面无表情道:“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安能敌百万残暴之众?退守夏口,所以待时也。今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犹欲使其主屈膝降贼,不顾天下耻笑。由此论之,刘豫州真不惧操贼者矣!”虞翻不能对遂退到一旁。
座间又一人问道:“孔明欲效仪、秦之舌,游说江东耶?”
诸葛亮一看乃是步骘,于是应道:“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豪杰也: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也。君等闻曹操虚发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敢笑苏秦、张仪乎?”步骘默然无语不敢再言。
忽一人又问道:“孔明以为曹操何如人也?”
诸葛亮一看这人是薛综,于是答道:“曹操乃汉贼也,又何必问?”
薛综摇头道:“公言差矣。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
诸葛亮文言顿时厉声道:“薛敬文安得出此无父无君之言乎!夫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公既为汉臣,则见有不诚之人,当誓共戮之:臣之道也。今曹操祖宗叨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之所共愤公乃以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之人也!不足与语!请勿复言!”薛综满面羞惭,不能对答往后退去。
座上又一人应声问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云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夫耳,何足与曹操抗衡哉!”
诸葛亮一看是陆绩说话,于是笑道:“公非袁术座间怀橘之陆郎乎?请安坐,听吾一言: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世为汉臣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惟无君,亦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曹氏之贼子也。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乎?公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陆绩一时语塞也不再开口。
座上一人忽道:“孔明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孔明治何经典?”
诸葛亮看去正是严畯也,于是回道:“寻章摘句,世之腐儒也,何能兴邦立事?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岂亦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乎?”严畯低头丧气也不说话了。
忽又一人大声道:“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适为儒者所笑耳。”
诸葛亮看其人,乃汝阳程德枢也。于是他答道:“儒有小人君子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扬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程德枢不能对。众人见孔明对答如流,尽皆黯然失色。
同坐上张温、骆统二人,又欲问难。忽然一人自外而入,厉声言道:“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也。曹操大兵临境,不思退敌之策,乃徒斗口耶!”众视看去,乃是零陵人,姓黄,名盖,字公覆,现为江东的粮草官,此人乃是江东的三代老臣。
镇住了众人,黄盖回身对诸葛亮道:“愚闻多言获利,不如默而无言。何不将金石之论为我主言之,乃与众人辩论也?”
诸葛亮笑道:“诸君不知世务,互相问难,不容不答耳。”
这个时候前去禀报孙权的鲁肃也转身回来于黄盖一起引着诸葛亮往里走去。诸葛亮知道这一切都是孙权的安排,见难不住他所以召他相见了。若是他被难住了,只怕想见孙权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