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恭敬道:
“是,西明寺不止一次地派出大量五境佛修追踪他,他在长乐坊的宅子附近长期有僧人守候,直到前几日此人突然就任长安县尉后,僧人们才罢手。”
太平公主沉吟了一会儿。
西明寺……长安县尉……
少顷,李令月突然问道:
“长安县令孟温礼,是景云二年上任的吧?”
“回殿下,正是。”
李令月喃喃道:
“虽是五品小官,但毕竟是京县,应当早做打算……”
万年县县令早就已经是太平公主的人,只是这个长安县的孟温礼,尚不清楚他想要依附何处。
“京县县衙满编县丞二人,主簿二人,尉六人,现缺编不少,不成体统,给崔湜、窦怀贞去信,于吏部挑选人手安插进长安县。”
“是。”
……
第二天清晨,太极殿内,大乾小朝会。
朝会上,以崔湜为首的太平公主一派党羽再度提起民间嫡长继承之事,以为试探。
崔湜说道:
“陛下,我朝自龙朔年间,实际上已允许民间百姓买卖永业田,而百姓新得之土地,在家中长者逝后的继承分配,却不合嫡长之古制,此举有违礼法。”
“臣请陛下传旨宣诏,禁止民间百姓随意分配祖业继承,严格按照嫡长三七之分,嫡长取其七,其余诸子共取其三,若如此,则礼法大兴、尊卑有序,朝廷幸甚,天下黎民幸甚。”
事实上,崔湜这一番话纯粹是无理取闹。
关于财产基础与嫡庶的关系,唐朝早在贞观时期就有定论:
“凖户令应分田宅及财物者,兄弟均分,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兄弟亡者,子承父分。违此令文者,是为不均平,杖八十。”
从汉开始,华夏就基本确立了诸子均分的财产继承原则,只有魏晋时期短暂地出现过历史的倒退。
另外,在唐朝,遗嘱继承优先于法定继承。
私生子、奸生子若没有在被继承人生前加入该家户籍,且不被该家庭承认,同样是没有继承权的,纵然告至官府,也不会受理。
至于真正的庶子少分,甚至不得分到财产,那是先秦的事情了,和礼法并无直接关联。
崔湜自己心知肚明,这条奏议不可能得到通过,他真正的目的,是借用民间诸子继承之事隐晦地重新强调“嫡长”二字。
而当今的太子李隆基,就不是皇帝的嫡长子。
果然,此言一出,立即遭到了姚崇、宋璟、刘幽求等人的强烈反对。
“陛下!崔中书此言大谬!我大乾自神龙年间起,新成丁男子大多难以实授土地,人多田少,本就艰难,唯有依赖于父祖所继承之永业田,若依崔中书此言,从此天下所有庶子百姓将失去继承资格,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国将危矣!”
宋璟慷慨陈词,句句说得义正辞严,殿内重臣们纷纷点头。
虽被宋璟出言反驳,崔湜却面无异色,只偷偷观察皇帝的态度。
皇帝李旦不住地点头,待宋璟奏毕后,向崔湜问道:
“卿此议尝与太平议否?”
“回陛下,臣已与公主殿下议过。”
李旦又问:
“与三郎议否?”
三郎就是指太子李隆基。
“回陛下,未曾。”
李旦思索片刻,开口道:“既是太平认可之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