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嘉靖也没会后宫,留陆炳在西苑“抵足而眠”。对于这等圣恩,陆炳内心是拒绝的,因为嘉靖脚臭,洗了也臭,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忍了半宿,次日天刚亮,他就爬起来,打着以公事为重的幌子颠儿了。
回到诏狱,又交上来十一份悔过书。还剩下的二十四个人,陆炳捋了一下名单,全都是杨氏的死忠,他们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无一不是杨廷和当年的提携,牵扯太深,已经分割不断了。就算现在写了悔过书,以嘉靖的小心眼也不会放过他们,早晚还是等着清算。都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精儿,岂会干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儿,和陆炳猜得一样,已经豁出去,打算死硬到底了。
“得嘞,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可别怪小爷我了。”
陆炳拿着名单,吩咐手下提审犯人。
这边提审,那边放人,刚刚好看得真切。
堂上,二十四个人都是被抬上来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二十四具死尸。
陆炳拎了个马扎坐在杨慎前头,指着全须全尾走出去的那些写了悔过书的官员,道:“杨状元,您瞅瞅,我陆某人,是不是说到做到。放人咱说到做到,打人,咱也说到做到。给你选择的机会了,你不选,可不是我霸道,对不对?”
“哼!”杨慎哼了一声,没言语。他不愿意承认陆炳的话,但一身的傲骨也不愿意昧着良心去否定,“你还有什么招数,使出来吧,我倒是不信,你敢真打死我们!”
“您可别再痛快嘴儿了。”陆炳苦笑道:“我跟您实话说了吧,人呐,就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你要是说你是你爹,陛下或许还真不敢,但你呀,不够格!你知道昨天晚上陛下是怎么说的么?说你们,既然给脸不要,那就不用给了。不是不写悔过书么,不写就打,打到写,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廷仗硬。”
此言一出,二十四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有人眼睛一闭,仍旧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但也有不少人,眼珠乱转,显然已经开始动摇了。
杨慎也有些色厉内荏,道:“你少狗仗人势,你说陛下说了陛下就说了?我不信!”
“您呐,嘴是真硬。”陆炳也不恼,继续说道:“不过呢,还真让你猜对了,陛下后来改主意了。”
二十四个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就是嘛,小皇帝不过十八九,哪有这么刚?
“邹守益知道吧,他昨天死硬,甚至破口大骂。让我给他一顿好打,打着打着,我忽然明白个事儿,他这不是沽名卖直么?一顿板子换他一世贤名,这买卖划算呐——”陆炳说着瞥了杨慎等人一眼,揶揄道:“诸位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血口喷人!”杨慎恼羞成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炳,你何其毒也,比钱宁江彬之流还要恶毒!”
“随便你骂,本督主不生气。”陆炳嘿嘿笑道:“听我接着说呀。想通了这个关节,我就回报了陛下。陛下也是甚为烦恼啊,于是我就为君分忧,想出了一个好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