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宣明白了,但更关心的是:“秀儿可有救?”
“有救。”
“有救”二字一出,张宣脸上立刻拨云见日,笑容从毛孔中溢出来,只不住地说:“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徐一真却没跟他笑。
有救归有救,但其中最关键的针法他也只是在书中见过,虽说穴道经常扎,但那针法是多个穴道的组合,此前从未有过,也鲜少会用。
更关键是,其中几个穴道涉及隐私部位,别说在礼制的大明,就是在礼崩乐坏的后世,也没有几个女人能从容。
本想等张宣笑够了再说,没想到他笑得没完了,秀儿还在屋里等着呢。
“虽然有救,但也难救。其中一些关节,我须得给你说一下。”徐一真冷冷的声音传来,如同一桶凉水,让张宣被高兴坏了的脑子稍稍沉静了一些。
“徐先生请说。”
“我有一针法,名为鬼门十三针,专治各种见鬼。十三针下去,令妹见鬼之症可立刻消失。但其中有个关隘,须得与你说,征得你同意。”
“什么关隘。”
“其中有个穴道,名为玉门头,为女人隐私之处。”
张宣一脸茫然:“玉门头?那是哪里。”
“便如男人会阴。”
即便张宣不知人体穴道,也知道会阴在哪。他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怒目瞪着徐一真:“你是在消遣我么!”
徐一真猜到了:“并非消遣。”
“下针那里,”张宣怒发冲冠,气得脸色通红:“我妹青白就毁了!以后哪还能嫁人?!”
“你不说,我不说,无人知道。”
“那也不行。就不能跳过这一穴道?”
徐一真摇头:“鬼门十三针是一组穴道,缺一不可。若是缺一穴道,不仅不能治病,还会害人,倒不如不下。”
“可有别的方法?”
“这套针法是治症之法,绕不开的。”
张宣紧攥着拳头,感觉下一刻就要一拳锤过来。
徐一真努力控制着自己表情,不让自己有任何表情。这时候有任何表情,张宣都会有无端联想。
一联想,这拳头怕是真的会打过来。
沉默半晌,张宣问:“扎针,是穿衣还是脱衣。”
徐一真心说当然是脱衣好。脱衣的话,他就可以用后世的细针,伤口小,疼痛少,关键好消毒,认穴也准。
但真要这么说,张宣怕是要当场拒绝。
“穿衣。”
话一出口,便见张宣神色缓和了一些,虽然仍然无法接受,但总算是穿着衣服。
张宣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艰难开口:“这事,你知我知,决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我妹也不行!”
“好!”
最难的事说完,接下来就简单了:“这是其一,其二是……”
张宣直接崩溃了:“还有?”
徐一真一愣,转而一想知道他误会了,以为又是什么有关女子名节的事,连忙解释:“是之后治病与照顾的一些注意地方。”
张宣如蒙大赦:“好,徐先生请说。”
“鬼门十三针之后,令妹该有一天时间,症状会渐渐消失。但症状虽然消失,病根还在。之后七天,我须继续施针。”
张宣一阵紧张:“还是那个什么十三针?”
“不是,不过是一般的针灸手段。另外还会开一些静气凝神的汤药用以辅助。”
张宣放心下来,同时又有些疑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针灸汤药皆是药石之力,治得是身体之病。但见鬼之症,身体之因只是一半,另一半是心之因,是心病。”
心病?
张宣脸色陡然沉重,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
残阳如血,远方山峦青黛,近处尸横遍野。在遍地的尸骸的最前端,一个人拄着大槊站着已没了气息。槊尖深深插在地面,手紧紧攥着槊柄,这让他身躯屹立不倒。
他身上战甲已经残破,浑身都是伤口,血已经流干,两眼闭着好像在假寐。在他的脚下,一个三岁女孩哭得歇斯底里,几乎要哭死。凄厉的哭声仿佛将蓝天白云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这,该怎么办?”
“令妹清醒之后,她会暂时忘掉那些伤痛记忆。而后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会渐渐被她记起。等她全部记起,而不再见鬼,令妹才算真正好了。这个过程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在此之前,不可让她再见到有关那些记忆的物品,否则很可能让他再次见鬼,前功尽弃。”
“若再次见鬼,就无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