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一群人。
不过这次坐在经堂上首的洪念生,此时的心情却难言愉快。
本来身为叠云峰峰主亲传弟子的他,平时里潜心修炼,闲暇时带带入门弟子,日子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可就在一天前,原本志在必得的闭关炼器,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时,却稍不留神,阵法收束失败,彻底前功尽弃。
如此一来,折了许多材料不说,炼残了的法宝恐怕还要另花灵石,搭上人情,找门内高人修补挽救。
再算上空耗的三个月时光,简直亏到奶奶家了。
要说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
眼看刚出关,手底下的渊字科就出了问题——有弟子希望另换科内大师兄。
说到林啸,洪念生也是满脑袋的烦闷。
本以为收了一个好苗子,只要稍加提点,说不定以后门内教技,还能给自己这个当师尊的争光长脸。
可谁能想到,一趟山门任务,竟然让其身负重伤,前途尽毁。
耳畔的禀告声还在继续,堂下那名不停剖白自己“一心为公”的弟子还在滔滔不绝。
洪念生心中莫名升起丝丝烦躁,最后将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林啸身上,心中不由暗道一句。“林啸啊林啸,为师给你的时间也不少了,要怪,便去怪时运不济,大道无情吧……”
想到此处,洪念生右手二指轻抬。“行了,止了吧。”
声音不大,堂下说到一半的利恩与立刻收了声响,躬身称是,埋在臂弯中的脸颊一阵青红,惶恐不已。
洪念生的目光扫视全场,下首处的传功执事立刻接住话头。“渊字科所禀之事,还请师尊降下决断。”
“请师尊决断。”堂下数十名弟子齐声说道。
“嗯。”洪念生转头看向林啸,“林啸啊……”
“啊?哦,弟子在!”林啸一愣,似有些心不在焉。
此举惹得洪念生眉头微皱。“林啸,非是为师不念旧情,不记功劳,只不过一科的大师兄,本该是弟子表率,修为高绝者居之。”
“为师知道你有伤在身,但事关山门内考,诸峰教技,如今以你的状况,恐怕力有不逮,术有不及,还是养病为要,暂时让出大师兄一职吧,你看如何?”
洪念生的话说得含蓄,堂下弟子却都听得明白。
说白了,林啸的大师兄一职如果继续当下去,以后要是在教技出战的时候丢了山头师承的脸面,就不太好看了,不如趁现在,赶紧下来吧。
上首师尊发话,下首众弟子此时也算是心里有数。
就在众人等着林啸表态,自己请辞之时,他口中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一个字。
“不,不……”林啸口中一字俩音,颤颤巍巍。
什么?林啸说的是什么?他竟然说“不”?!
众弟子顿时惊在当场,有的甚至忘了堂中礼仪,直接抬头看向林啸的背影,满脸都是“他不是疯了吧”的神情。
上首的洪念生听着一愣,转头和传功执事对视一眼,后者也是一脸错愕。
洪念生先是眉头一拧,随后缓缓放开。“林啸,你说什么?”凭着多年的养气功夫,他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声调,“为师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洪念生话音刚落,全程低头不语的林啸忽然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血丝密布,满脸狰狞可怖之相!
“不!我修为曾是本科第一!我曾为门派流血负伤!如今,如今修为不在,便连大师兄都不让我当了么?!凭什么?凭什么!……”
林啸咆哮着,须发皆张,像头野兽般张开手臂,四下寻人,忽然,他的目光盯在了一人身上。
“是你!就是你这泼才!向师尊提议撤了我的大师兄!想帮邹荐那厮上位!对是不对!”
说话间林啸一个箭步,直直冲向尚未回列的利恩与。
“哎!林师兄,你,你……”利恩与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登时口齿打颤,哆哆嗦嗦,没等运上真元护体,就见一只拳头在眼前越来越大。
砰——!
拳头入肉,一声闷响,血浆冲天,人影倒翻。
眼看利恩与被一拳放倒,林啸还不解气,大声叫骂着骑身上去,连撕带打,滚在一起。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也实在想不到会变成如今一幕。
等众弟子反应过来,整个经堂立刻炸了,胆小的拔腿就跑,剩下的乱作一团,吵嚷不止。
“林,林师兄疯啦……”
“快跑,快跑!”
“别打了,快来人,给他们拉开!”
“还看着干什么!快,快……”
“……”
立在洪念生身旁的传功执事满脸煞白,倒不是吓的,而是实在不知道眼下这般光景,到底该怎么收场。
悄悄瞄向自己师尊,只见后者额角微颤,青筋狂跳,显然动了真火。
就听“咔嚓”一声,洪念生一掌拍碎了椅子扶手,愤然而起,爆喝一声。
“够了!”
这一声用上了真元之力,化念成丝,震得堂下众弟子识海微颤,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住了动作。
就连还在打人的林啸,都好像大梦惊醒一般,一手提着利恩与被扯开一道口子的衣领,一手攥着拳头,愣在了当场。
下一刻,林啸低头看了看满脸血污,似乎已经被打晕过去的利恩与,又看了看周遭悄悄退向两旁,低头不敢说话的众弟子,随即松了手,踉踉跄跄,倒退两步。
“我,我……”林啸望着自己黑红一片,站满了尘土血渍的双手,一时间无语凝噎。
“林啸——!”
洪念生的一声怒吼将林啸惊得浑身一抖。
就听他继续道,“你给我睁了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洪念生气得满面赤红,“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你竟敢当着为师的面,堂内撕斗,殴打同门!你疯了么你!”
“我,我……”林啸嘴唇微颤,话不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