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二十岁前去当了二年兵,回来一事无成,工作是高不成低不就,不是嫌累就是嫌工资低,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父母早亡跟他有很大关系。
孤家寡人的,天天跟镇的一群闲杂人员混在一起,没少做缺德事儿,差点就真成了二流子,至少街坊邻居眼里是这样。
说他幸运,是真幸运,他三天两头地去买彩票,偶尔能中个五块十块的,哪成想某天酒后“豪掷”十块钱买了五注,却中了个五十万,缴完税后还有四十万出头。
都说无钱有害人心,有钱生善。
李强领完奖金后在家闷了三天,忽然想明白了,不能这样下去,好歹咱也是部队大融炉出来,整天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死后怕是愧对泉下父母啊。
于是,他决定学门技术,得益于某个技工学校广告的响亮,于是他把大门一关,跟亲戚们交待了一句,就到那个知名的万能的外地技校学习技术,这一学就五年,成为学校里最熟悉的面孔,差点就留校任教了,只是学历太差,本校的五年大专。
说他不幸,是真不幸。
学成归来,应聘了无数家公司,无一录用,工厂是不可能去的,哥们可是全能型人才。
最后咬咬牙,拿出最后的余钱,跟几个以前一起混的兄弟开了个小饭店,最后小馆被自己这帮人吃垮了。
后来又开了个服装店,没经验,也没打听到同行的最佳进货渠道,导致也是草草收场。
只得去别的饭店做厨师,在学校学的厨艺也算有了去处,因为经常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一起,老板不想惹事,被劝离。
他不信邪,哥们好歹学了那么多技术,总能混口饭吃吧,好不容易进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却只能从搬运仓库,洗洗车件、修补轮胎做起,拿不到技术工种的钱,干了不到三天,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最后在一个战友的介绍下,有家地产公司录取他当保安形象岗,月工资五千,外加加班费,交五险,包吃住,每天十二小时。
就在他感叹花了那么多钱学了那么多技术无用时,他准备放下架子好好去当保安,结果他毫无防备地在酒桌穿了。
穿在一九六三年的四九城。
原主也叫李强,二十岁,因病从部队退役,现为红星轧钢厂光荣的学徒工,月工资十七块五毛。
因为没钱,没势,街道只能安排他进厂当徒工。若是有点门路,最起码能进厂保卫处。
这个时候的保卫处人员,不是后世的保安,不仅体面,而且权力很大,大到抓特务,小到邻里纠纷,都能管。最威风的是穿绿色裤子,钥匙用枪绳拴着露在外面,可比后世九十年代的BB机时髦。
父母留给他的只有一间四合院中院里的耳房,在旧时,那是仆人或丫环们住的房。
面积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再看屋内陈设,一张几块木板铺设的床,四角用几块砖垫的,三九严寒,被褥只有一条发灰发黑的薄被,底下垫的是草。
一张低矮的小方桌,连张凳子都没有,吃饭是坐床沿。
一个外壳已经锈蚀的煤球炉,看里面残留的炉灰颜色,已经几天没再生火了。
用两块木板钉在墙充当碗柜,放着三四只大大小小的碗,木筷两双。
木质门窗的油漆已经脱落,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窗台放着一个掉瓷的领袖搪瓷杯,牙刷的毛只余下三分之一。
两条毛巾,分不清哪个是洗脸巾,哪条是擦脚布。
室内墙面黑乎乎的,靠床那边糊了几张有些年头的报纸。
“......”
李强看着这一切,不禁泪流满面,这日子怎么又回到解放前了呢!
第一夜,无话,在瑟瑟发抖,不停地揉搓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在外面抢水龙时,看到了永远在洗衣服的“盛世白莲花”秦淮茹。
此时已为三孩之母,白白净净的,面容娇好,身材显得有些臃肿,按时间算,短命鬼贾东旭已故,她这时候应该是刚生完小槐花。
这时候可没有产后的身材护理,只能靠天生的身体复原能力了。
许是还没梳洗的原因,一头长长的黑发简单地扎了起来,整体已不再有乡下丫头的土气。
秦淮茹扫了他一眼,眼里流露的轻蔑怎么也藏不住。
一个父母双亡,一个有病之人,一个学徒工,一个住耳房的,真没有什么可交往的。
李强心里“呵呵”一声,想起这个女人的种种手段,膈应的慌,便胡乱刷几下牙,匆忙抹了把脸。
回到屋内,拧出炉子,用仅有的废报纸引火,点着了一把小木柴片,把昨天晚剩下的棒子粥热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