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示意后面的丫鬟拿毛巾,就着松开的扣子,伸进衣裳替她擦拭掉背后的汗迹。
继而不满地问着王善保家的。“荣禧堂和那位的冰块,可是十二时辰不间断?”
见问,王善保家的赶紧收回飘飞的心思,连忙答了一句:“回夫人的话,据下面的人说,二老爷的书房里面,确是十二时辰不简断。
不过,据二老爷身边的长随抱怨,今年和去年相比,冰块的份额也是少了许多,比往年的要小了一大半不止。”
说到这里,王善保家的谨慎续道:“我在回来的时候,远远听见玉钏与彩云在说闲话,稳稳听见说。
宝二爷从族学放假回来后,是宝二爷央求老太太,老太太那边发了话,二夫人那边,冰块也是不断地供应着。”
闻言,邢夫人旋即从贵妃椅子上面坐正身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合就整个国公府,就她这位大房夫人,限供着冰块使用了呗?
邢夫人的心底,顿时涌入一股无名之火。
侍奉夫人时日长了,王善保家的一见夫人的脸色,当即心里一咯噔,如是没能把夫人的心头之火祸水东引,最终落不得好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念及这里,王善保家才刚升起的一丝幸运,旋即荡然无存!
王善保家的把心一横,压低声音把她听来的一个消息说了出来。
邢夫人听完,脸色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诧道:“这玖哥儿还有这个能耐?他手中有着古法制冰的方子?”
“既是这般,为何他不给咱们府里敞开了供应?”
王善保家的赔着笑脸,小心奕奕地说道:“兴许是玖大爷家大业大,一时顾不上咱们西府罢。”
老实说,王善保家的对玖大爷那伙凶神恶煞的亲兵,还有王夫人院里那两位断了手的嬷嬷,素来引以为戒。
哪怕眼下是在夫人的院里,夫人身边的人也绝对可以信任,但王善保家的,愣是不敢明言说半句玖大爷的不是。
“哼,我瞧着不是他给忘记了,而是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咱们西府,这也合该是他东府先珍造的孽。
早前,不就是他要把玖哥儿逐出族谱,如是他先珍泉下得知,人玖哥儿眼下霸占着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你说,贾珍会不会气得棺材盖都合不拢了?”
邢夫人气哼哼地发着牢骚。
把玖哥儿对贾家那道若有若无的敌意,归究在贾珍早前对待玖哥儿的态度之上。
话又说回来,贾玖还真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一来是王熙凤并没有与他提过西府缺冰一事。
二来,贾玖这些时日来,一直带着平儿忙得不可开交,这些琐碎的小事,他是真的注意不过来。
其实,亦是贾玖不知道,西府在今年因为地窖的原因,原本省着点用冰块,是可以熬过这个夏季的。
只是可惜,荣府的冰窖也不知道是不是透风了还是怎么地,里面原本储存的冰块,许多都在开年后就化了不少。
这才是导致荣府,今年冰块吃紧的根本原因。
瞧见夫人的注意力暂时性给转移,王善保家的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如是没能彻底解决冰块的供用,夫人将心头的这份怒气,转移到她们的身上,这是迟早的事情。
等到那个时候,说不得她这位夫人跟前的陪嫁,便会被赶出国公府也说不准,更遑论,还想在东跨院立足了?
“夫人,我上次与你提的那个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如是把表小姐嫁给玖大爷,那夫人的身份于玖大爷来说,就不单单是婶婶了,而是亲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玖大爷兴许会瞧在表小姐的面上,给夫人无限量供应着冰块使唤。”
邢夫人一直阴睛不定的眼眸,此时听了王善保家的说法,顿时一亮,眸子里透露着一丝欣喜之色。
着哇!按王善保家的说法,自己是岫烟的亲姑姑,自己那位哥哥目光短浅,由自己这位姑姑出面。替岫烟的亲事拿主意,任是外人也无可挑剔。
不过,邢夫人转而一想,让她想到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三位,那个身份不比岫烟的要高出许多。
论模样,虽说湘云那丫头的模样没有岫烟的好看,但人林、薛二位姑娘,哪可是万里挑一的好颜色。
自家那位外甥女,貌似也就胜在了温婉乖巧,这也是作为爷们最喜欢的妾室之选了。
“就是可惜了,人玖哥儿,未必能瞧得上岫烟啊!”邢夫人叹了一声。
王善保家的见状,适时出声提醒道:“夫人,上次我与你提过的一嘴。”
邢夫人心神一震,诧异地转过头来,不确定地说了一句:“自从西府出了这一大摊子事,咱们再这么算计他,没得让他恶了咱们。”
王善保家的一笑,继而上前几步,轻声说道:“夫人,明日是玖大爷的晋爵宴,当是没少老亲,抓着时机让玖大爷一顿好喝。
待宾客散了之后,你便让二姑娘和表小姐,请玖哥儿……”
说着,王善保家的俯下身子,贴着邢夫人的耳朵耳语了几句。
“夫人,如是这般,任是玖大爷知道,事后也不会察觉到是咱们。”
邢夫人先前尚还是怀疑的神色,可当她耳边听着王善保家的说法,目光愈是明亮了不少。
王善保家的话落,便退后几步,恭身侍立起来,有些事情,还须夫人亲自拿定主意。
邢夫人满意地打量了一眼王善保家的,张口说道:“那么多下人,还是你最贴己,如是借着酒醉,这般想来,玖哥儿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是咱们在背后算计着。”
说毕,邢夫人朝左边那位扇着扇子的丫鬟吩咐道:“你跑一趟东府,把二丫头和表小姐给我喊过来。”
那名丫鬟马上恭身领命,继而福礼告退出去。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打招呼的声响。
不多时,一位看门的婆子带着东府的丫鬟进得厢房。
邢夫人抬眼一瞧,正是尤氏身边的大丫鬟银蝶,只见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粗使丫鬟,那两名丫鬟的手上各挎着一个竹篮子。
银蝶脸露笑意,带着两名粗使丫鬟,朝贵妃椅上面的邢夫人见礼,而后,她又朝一旁的王善保家的打了声招呼。
邢夫人半躺在舒适的贵妃椅子上面,矜持地颌首示意。
王保家的笑脸相迎,开声问道:“哟,银蝶姑娘这是?”
银蝶招手示意身后的一名粗使丫鬟上前,从她手中接过一个筐子,笑说道:“咱们府里的玖大爷让人从城外找了块地儿,种了一些瓜果,这不,今儿府里的庄头送了一些过来。
玖大爷打发人回府,让我家奶奶替各院送来,让诸老爷和太太们尝尝鲜。”
“哎哟,我替我家夫人谢过玖大爷,银蝶姑娘快请座歇一会儿。”王善于保家的满脸笑意地从银蝶手中接过那个筐子,入手一沉,显然这里面的瓜果份量颇多。
邢夫人露出一丝惊讶,过后,露出一丝笑意,说道:“难得玖哥儿记挂着我,玖哥儿有心了,你一会回去,替我好好谢谢玖哥儿,明儿过府饮宴,我再亲自相谢。”
银蝶听了,心底不由微微诧异起来,这邢夫人什么性子,她虽是东府的丫鬟,但她也听多了她对下人极其严厉的要求,素来喜欢在下人们面前板着一张脸。
银蝶很快便摆正心态,福了一礼,恭声道:“婢子一定替大夫人转告府里的玖大爷,我还有几个院子没有送,便先行告辞。”
邢夫人点了点头。
王善保家的将筐子交给一位丫鬟,笑说道:“我替我家夫人送一下银蝶姑娘。”
不多时,王善保家的折身回来。
邢夫人手里正拿着两颗从没有见过的水果,皆是红色,只不过身形大小不一。
其一全身点缀着红色的斑点。
另一种全身光滑,呈红色的果身。
“嚯,这种水果不多见哩,这玖大爷也不知道在哪里寻来的种子,莫不是他下了江南一趟,由南方那边寻来的。”王善保家的仔细瞧了几眼,这才惊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