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打赌,方才柳文莺所说甚么解药落在家里,需要回去取药之类,绝对是戏语。
双方在对峙罢?对面是不怀好意罢?算是敌人罢?……既是敌人,受伤了,就算活该!没补刀也就罢了,怎能还替敌人着想呢?
可是,非但对面的仆役们信以为真了,连自家老母亲也是,这这这……这简直令人哭笑不得啊!
他意外地发现自家老母亲果然天真执拗得厉害。
母亲,你就不担心我们走后,你会遇到危险吗?
抿了抿嘴,他对柳文莺说:“我留下,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
他将手中的大大篮子递到柳文莺的手里。
再把柳文莺版弓弩取来。
由他保护母亲,看管弓弩,他倒不介意让柳文莺离开。
柳文莺几乎都没反抗,愣愣地任他摘下弓弩,并接过篮子,接好,点头道:“阿维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
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架势……喂!阿莺你是不是大惊小怪了?不就是取解药嘛?至于这么壮烈?
默默地,他朝姜蛇使个眼色。
由姜蛇护送柳文莺,他会稍微地放心一些。
姜蛇无声地领命,自动地跟在柳文莺的身后。
柳文莺愣了一愣,并没多说甚么,只丢下一句「我去取药」,便转身地离去。
目送柳文莺和姜蛇一前一后地走开,他收回视线,来到姜老夫人的身前,表面状似无意地挡住姜老夫人的视角,实则警惕对方万一心血来潮地偷袭……眯了眯眼,他盯着对面一群仆役们,不客气道:
“你们是薛家的?”
仆役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且观神色,竟都流露几分惊惧和忌惮。
“你……你……”有一仆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回答,“是又如何?总之你快把弓弩交出来!”
两眼放光,那一仆役紧紧地盯着他手上的弓弩。
交弓弩是不可能交的。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晃了一晃弓弩,问道:“你也会使用?”
“这与你无关!”那一仆役明显不想多说。
他不高兴了,威胁道:“你们还没搞清楚情况罢?惹怒了我,我就把这弓弩拆了,丢给你们玩零件!我事先说明,这玩意儿对我而言,可有可无。”
他的警告起到了作用。
便见那一仆役的目光很不情意从弓弩挪到他的脸庞。然后,那一仆役瞪住他,瞪了老半天,眨了眨眼,忽然道:
“你、你是姜维姜伯约吗?”
哦?
他挑了挑眉:对方竟然认得自己?
他礼尚往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一仆役抽了抽气,叫道:“你真是姜维姜伯约?——你是蜀国的姜伯约将军?”
“甚么!”其余仆役们听了,纷纷地惊呼,“这是姜维?!”
“骗人的罢?姜维不是……”
更有夸张者,有个仆役从袖中摸出一幅画像,瞪着画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抬头瞅着他一次又一次,活像对比参照一般。
直令他嘴角抽搐。
“好啊!是他!他竟是蜀国姜维——”
那个仆役叫嚷。但没嚷完,便被他给打断:
“我是蜀汉姜维怎么了?我难道不是天水姜维了?”他冷冷地反驳,“天水冀县本是我的故乡,我回故乡探望母亲你有意见?昔日魏国使者敢使唤我母亲送来一封家书,如今我来了,又不准我来吗?”
说起家书他就来气:之前没提,不代表没有——话说那封信的最底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居然盖有魏国大将军的印绶,毫不掩饰阴谋和满满恶意,活像他看不出来似的……这也是他气上心头,非要主动入瓮的原因之一。
再者,他要反客为主!
他倒要瞧一瞧,是他姜维姜氏一族,还是外来者河内郡司马懿,更得冀县民心!
为了证实他所言不虚,他还特意地补充道:“你们若是不信,稍后随我回去,我把信拿给你们看个明白!”
他就仗着眼前的仆役们不好轻举妄动,不是魏兵的身份,断定对方也不清楚详情,便抢占先机,说得理直气壮,似真非假,仿佛魏国真的不计前嫌,特意邀请他回来一样。
同时,他当然绝口不提自个儿实被魏军通缉啥的,反正魏军只是把他的画像四处乱贴而已,又没说甚么一定要活捉他?——他更不相信魏军敢在他的故乡命令他的同乡们抓他!
要知道他的故乡可不单单只有魏兵啊!
还有他的本家姜氏!
他有底气。
“啊?……”
众仆役们瞠目结舌,顿时被他绕晕了。
一如他所想,对面的仆役们还真没当众抓住他的想法。
于是乎,他和对方就这样僵持了。
他不说话,对方也不敢吱声,双方大眼瞪小眼,场面一度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