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这一声喝,莫说旁人闻言一震,就连阖眼瞌睡的知县老爷,也被他完全吓醒。
“拿下!拿下!!”知县吴如熊如梦初醒般,拍桌乱喊,桌上茶杯被震得咔咔作响。
只听闻喀嚓一声,倏然一道白光闪现,一柄单刀已压在刘瞎子的肩头,刀锋指向他脖颈,曹彬将刀鞘扔到地上,朝左右喊:“上枷!!”衙役们扑上来,将枷锁、镣铐戴在刘瞎子身上。
见这一幕,围观群众顿时议论纷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刘瞎子会是杀人凶手?”言语之中,颇感不解。
刘瞎子被上了枷锁、镣铐,竟然脸无惧色,只是冷哼:“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刘谋儿是我的贤侄,我为什么要害他?”
一旁跪地的刘孟氏也是如此想,疑惑地盯着宋廷,脸上仍挂两道泪痕,一副凄楚可怜的模样。
宋廷微哼两声,不慌不忙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你口中如有一句假话,我让你出不了这扇公门!”
刘瞎子只顾自哼,不作言语。
宋廷早料到他绝不会承认,便呼喝道:“好!今天我就将你杀人犯的真面目,揭露给众人瞧瞧!”
“曹捕头!”宋廷沉喝一声,曹彬跨出两步上前来,站直了身体,神情粗豪,颇具威严,道:“曹某在!宋师爷有何吩咐?”
宋廷沉声道:“你告诉大家,方才你去了何处,查了何事,查到了些什么。”
“是。”曹彬转身对大堂门外的观众抱了抱拳,不紧不慢地道:“各位乡亲父老,曹某方才领了宋师爷的吩咐,前去二十里亭下庙王坡,分别搜查了王氏夫妇家和刘瞎子家。结果……在刘瞎子家中,我们搜到了一大包砒霜;而王氏夫妇家却并没有发现砒霜。”
“诸位,”宋廷举着手中的黄油纸包裹走到门边走一圈,给一丈外围观的观众瞧清楚,才说道:“这一包,便是从刘瞎子家中搜出来的砒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试。请仵作过来验毒。”
仵作提着一只黑布蒙着的小铁丝笼过来,揭了黑布,笼中赫然有一只小白鼠。仵作取了一点黄油纸包裹里的灰白粉末,倒进瓷碗,又在瓷碗里放置炒豆,放入笼中让小白鼠吃。小白鼠吃了以后,不多时就上窜下跳挣扎着死了。
众人瞧得仔细,心里已经确信这黄油纸包着的就是砒霜无疑。
宋廷转身回到大堂,指着刘瞎子,怒意难遏地道:“刘瞎子!你用砒霜将刘谋儿故意毒死后,又将他尸体投进王氏夫妇家门口那口水井里,以嫁祸王氏夫妇。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原告席跪着的刘孟氏呆呆看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忽然起身冲过来,在刘瞎子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随即坐地哇哇大哭:“你为什么要毒死我可怜的儿呀……”哭声悲怆。
被告席跪着的王氏夫妇也瞠目结舌,瞪着刘瞎子:“原来是你……”
那刘瞎子脸上挨了两巴掌,脸已涨红,却仍倔强抬头,厉声辩解:“我为什么要谋害刘谋儿?他是我贤侄!我为什么要谋害他?就凭一包砒霜就可以定我的罪吗?又没有人亲眼看见我谋害刘谋儿……你们公门的人就是这么不讲理的吗?我何罪之有?还不快把我放了!”他终于激动起来,神色愤愤,想要挣脱枷锁、镣铐。
宋廷早知他定会抵赖,怒目以视之,厉声喝道:“王韩氏出口威胁刘孟氏,要害死她儿子,是你亲耳听到的;刘谋儿被王氏夫妇投井,也是你亲口说的;刘谋儿死于砒霜,王氏夫妇家中没有砒霜,而只有你家中有砒霜……所有的证据表明——是你故意害死刘谋儿,嫁祸给王氏夫妇。你还想抵赖吗?”
大堂内外八九成的人都已经对宋廷的推断表示信服,可那刘瞎子仍旧不服,狞笑道:“刘谋儿不是我害死的!你们快把我放了!我不是杀人犯!”
看到这儿,知县吴如熊不禁眉毛一舒,站起身来,将那惊堂木一拍,宣道:“将刘瞎子收监羁押,择日再判,退堂!!”
衙役将刘瞎子押下去后,吴如熊从暖阁走出,伸了伸懒腰,走到宋廷跟前来,笑眯眯道:“宋师爷果真是厉害,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
宋廷满头黑线,这么快就退堂了?王韩氏的板子还没有打呢……他对吴如熊略一抱拳,便径直走到三尺法台,将那惊堂木一拍:“王韩氏出口威胁,杖二十!王福贵管妻无方,杖十!”
这下,轮到衙役们满脸尴尬,一个个拿眼睛盯向县尊老爷,都喊了“退堂”了,这板子……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呀?
“打了,打了。”知县吴如熊随意一扬手,就又笑眯眯拍了拍宋廷的肩膀,小声说道:“宋师爷当真是断案如神,避免了本官的一场祸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