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金月斜在榻上捧着书卷发愣。那日的事情就像一个梦,那么真实却又那么模糊。
田青怜端着一碟杏仁松糕走进来:“别总窝在屋里待着,用些点心,或者出去走走吧。”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总是没精神呢。”
金月扫了一眼那盘精致的糕点,意兴阑珊。见田青怜满眼都是担忧,不得不得扯出个笑容。把头靠在她的肩上,低低说道:“最近只是有些累,乳娘别担心。”
往日圆润的脸颊清瘦了不少,田青怜有点心疼,拍了拍她的后背:“上次侯爷来看你,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些不敬的话?我看,侯爷对你还是挺好的,下次他若再过来,你得顺着他,可不能再与他顶嘴了。来,出去走走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飘飘忽忽越发没底。来这里也有些日子了,眼里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与自己之前的幻想完全两个样子。那侯爷竟然喜好男风。往日还憧憬着侯爷见过金月之后总能动心.,再过个三五月,也可以夫妻恩爱,鸾凤和鸣。现如今自己的憧憬却离自己越来越远。正发愁怎么劝解金月,外面递了帖子进来,说是宣平夫人请金月去赴赏花宴。
金月怔了怔,她并不认识什么宣平夫人。倒是田青怜想了一会有了些眉目:“是不是表小姐,七年前,表小姐再嫁之后先帝好像赐了个封号。”
“是了,应该是她。”金月坐正了身子,眸中终于浮现点点笑意,“我同表姐好些年没见了,早就说进京之后要去拜会,谁知竟是她先下了帖子,”
田青怜给她挑了件鹅黄彩绣石榴裙:“去见一见吧,整日窝在房里越发没精神。”
金月点头:“嗯,得去。还得给表姐陪个罪,原该我这个妹妹先下帖子请她的。”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裙子进寝室换了。
出来时田青怜已经安排轿子在外面候着了,金月将特意为表姐准备的曲谱小心翼翼包在盒中,这才上了轿。轿子出了谢府一路往东走,到了崇贤坊直接往第一家拐过去。朱漆的大门紧紧关闭,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门上方的牌匾上安逸侯府四个恢宏的大字彰显着这座府邸的地位。田青怜从后面的轿子下来,将帖子递给门房,那门房冷着脸接了帖子,待看清了帖子上的内容,这才弯腰给田青怜见了个礼。却没开正门,只引着他们往一侧的偏门过去。远远的就看见来往的轿子进进出出,想来都是来赴这赏花宴的。
金月掀开轿帘看了看,心里渐渐恍惚。幼年最好的玩伴,到如今见一面却变得如此困难。轿子七拐八拐的往里走,两旁的佳木奇花缓缓后退。阮妍已经得到消息说金月已经进了府门,对已经到了的姐妹们告个罪,起身到园子外面亲自迎接。
轿子往前又走了一会,金月从轿帘的缝隙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银红缕金雨丝锦的百褶裙,发上斜斜簪着白玉兰翡翠钗,一路走来一路摇曳。
眼眸中一阵酸涩,已有近十年未见。那是她还是个十多岁的女童,她也是初为人妇的妙龄少女。而现在她也嫁做□□,她更是两度守寡。
赶紧让轿子停下,金月一脚跨了出去,三步两步迎到阮妍的身旁。阮妍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眸中点点泪滴滑落下来。过了好一会,阮妍从袖中掏出帕子沾了沾眼角,这才看见金月身后同样一脸不忍的田青怜。
“这是乳娘吧,想不到这么多年还这么年轻。”
“宣平夫人折煞奴婢了。”
一声宣平夫人让阮妍瞬间愣了愣。唇边漾起一抹凄凉的笑意,挽起金月的手往水榭旁的园子里走:“今日我请了不少姐妹来,你也去见一见,以后少不得要经常聚一聚。”
“我都不认识。”金月笑了笑,“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见她们,我是想念表姐你。”
阮妍拍了拍她的手:“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姑父也是,早该让你嫁来京城,白白在那临陵县耗了这么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