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不是嚣张,就是无知。
云间绝色姬一只手慢慢伸起,像是古老神话中的圣女手中掬了一把水,年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兰花的手指,但见那温柔如水的手指飞速翻转两下,绕出一枝赤红的牡丹花,又听见空气中“呲”得一声,背后长剑兀然飞起,眨眼之间,纷繁锦花拥着锋利的刀刃,化成了一个极致的点飞至步月龄眼前——
在那柄剑出窍的一瞬间,步月龄就应当明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剑者。
她的剑不似相折棠的剑,带着锋利而一往无前的雪色,也不似之前他遇见的那个魂曦刀谢赫,夹杂着凛凛的霸烈。
她的剑如花,第一眼扫来,竟是温柔。
但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温柔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眼花影细碎,步月龄眼前一晃,那柄长剑霎时化作了十一把凝光剑,英俊的年轻人微微蹙眉,十一柄剑带来的剑风扫开他鬓角的发丝,其中一缕风甚至已经划开了他额头的一点油皮,那剑锋太细太纤了,那渗出来的一丝血液飞快地风干,仿佛踏雪无痕。
云间绝色姬并没有将这个年轻人放在心上,她的心神还凝聚在那扇薄门之后,眼见这穿霁蓝长衫的年轻人还呆愣在原地,她的目光已经收回了,在她看来,胜负已定,十一柄剑不出意外将会晃花那年轻人的眼睛,然后在猝然不及间切过他的脖颈。
但她并不是一个多么歹毒的前辈,她留了一点余地,她的剑在穿刺血液之时将会停滞,她没有必要无端造些杀孽,她要的是威慑,是一段安静的空白。
留给她和他两个人。
她的目光落在那扇门上,无端端来的风将那扇门震得微微响,像是对她的臣服,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
在一刹那,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外面的永夜之中,在那无边际的夜中想起了许多年前……许多年前,也是这般永夜之中,一道雪白骤然降临在玄色屋檐之上,那时谁也不认得他,她也不认得他。
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张古怪的面具,嬉皮笑脸地冲底下人打了个招呼。
“仙楼第一,在下笑纳了。”
堂而皇之,没皮没脸,也不怕在场一千人的目光,就这么施施然地宣誓,好像那个时候自己已经站上了仙楼第一的位置一样。
……虽然最后真的让他坐上去了。
什么天榜美人卷第一,在见到那个人之前,她一直觉得那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她的喉咙动了动,带了一点酸痒,手指抚上门框,可正当此时,她心神一震,一柄她绝然没有想到的剑穿过了她的十一色剑阵,带着凛凛的雪色“嗡”穿过她的发梢—— 斩落三根发丝。
霁蓝色的年轻人不知何时越过了剑阵,他手中的剑一往无前地穿来,如他冷淡从容的眉眼。
云间绝色姬惊怒之下转身飞起,发丝扫开,黑袍垂落,雪白的牡丹花瓣哗然落了一地,她侧过身,兰花似的手指和眉毛一同扬起,她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真的有两分本事,这凛凛的雪一般的剑令她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心悸。
她忽然道,“他教你的剑?”
年轻人手中方才还凛冽的剑招一愣,女人的话让他感受到了一丝的疑惑。
他这才恍惚间地想起,发觉自己方才绝境中的一剑竟然同那人的剑意颇为相似。
云间绝色姬身形散开,十一柄凝光的长剑霎时又飞归她的身旁,她收起了疑惑,想起十三年前这小子和那王八蛋就是一路的,学了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再次如法炮制,十一柄光剑紧紧围绕在她的旁边,她兀然抬起眉眼。
“十一柄剑你能逃过……那,一百二十一柄剑呢?”
步月龄微微挑眉,但见十一柄光剑各司其位,在原地各自又化出了十柄剑外剑,此时一百二十一柄光剑环绕在这狭窄的回廊之中,没有一路再有死角,这百把光剑柄柄如电,杀意更胜之前。
步月龄微微蹙眉,方才在十一柄长剑之下奋力偷生,那,一百二十一柄呢——
麻烦大了。
空中三分杀气凌冽,七分气势迫人,咄咄之间——门开了。
两人一愣,双方的剑都凝滞在手中,脸朝向那扇门。
但见那位令他们二位大打出手的混不吝手里捧着一把瓜子,脸上的面具也摘掉了,懒洋洋地用手指指背敲了敲旁边打开的门。 “打更呢您二位?”
步月龄低下头,不晓得为什么自己每次费心费力打的架,不是变成耍猴就是变成打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