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属于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属于那个不知道看好自己哪方面的校长,又属于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哥哥,你在愤怒。”
“我没有。”路明非极力否认。
“愤怒是好事,当一头狮子没有了脾气,随便一只鬣狗都敢在他身上咬一口。”
“我说了我没有!”
“你还是这样懦弱呀,哥哥,连生气都那么软绵绵的。”路明泽讥笑着。
“我说了我没有!”路明非火气上来了,很大声的喝道。
“哥哥,这个考场你最在意的两个人是谁啊?”
路明非板着脸不说话。
“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将你的卷子还给你哦。”路鸣泽眨了眨眼睛。
看着自己的卷子,路明非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仔细想想,整个考场恐怕自己认识的也只有顾青山和诺诺了。
“你的顾老大和诺诺是么?”像魔鬼一样,路鸣泽能轻易看穿路明非心中所想。
路明非一把夺回自己的答题纸,他翻看着,上面一片空白,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Bingo”,眼前的小魔鬼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枪。
“现在我要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杀死,你只能让他们其中一个活命哦!”
那把金色的沙漠之鹰在男孩的手中转着,他还没长开的身子拿着一把威力巨大的手枪,看起来有些违和和滑稽。
“你疯了?”
“快选吧,哥哥,不然一会儿就只能两个一起死掉啦!”路鸣泽小脸认真且精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路明非感到浑身发冷。
路明非使劲抓着自己已然乱糟糟的头发,要把头皮挠破似的。
“你看,你就是这样子懦弱,你明明可以两个都要,你却偏要做选择。”
路明非猛然抬起头,小男孩手上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玫瑰。
他将玫瑰插进路明非校服的胸袋中,那里本应该是放口袋巾的地方。
“哥哥,只要你想,这个世界都是你的。为什么你总是不敢要的多一些呢?你憋了三年也不敢跟陈雯雯来一次表白。你说出喜欢她的那一刻,偏偏又不是该释怀的时候。明明嘴上说着放下了,别人一个电话你又像哈巴狗一样替人家卖命。”
“能不能不要总拿陈雯雯说事儿?陈雯雯,陈雯雯,陈雯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什么时候说过释怀了?”
“可是陈雯雯只是你接下来一辈子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遗憾。”路鸣泽死死盯着路明非,眼神灼热得要烧穿他。
路明非抱着头,蜷缩着腿坐在窗台上,他将头埋进自己的胸膛,鸵鸟一样。给他一块沙地估计他会立即把头扎进沙子里。
“我最看不得你这副模样,你从来都是这样,不管是很久前还是不久前。”
小男孩突然站了起来,他不高的个子站在阳台上,头还不到窗户的顶部。
落日最后一点光辉照在他的身上,两行泪从他的脸上滑落。
“天快黑了,哥哥,我陪不了你太久了。”
路明非感到了莫大的哀痛从很深很深的心底传来,这种悲痛跨越漫长的时间,奏响一曲命运的悲歌。
路明泽突然一脚踹在了路明非的屁股上,对此完全没有预料的路明非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他看向下面,这根本不是图书馆的二楼,而是一座方尖塔的天台,下面是犬牙交错的乱石,而非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前柔软的草坪。
路明非感觉自己刚要下坠,一只小手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吊在半空中。
“哦对了,我的好哥哥,衣服借我穿一下,你不介意吧?”
“什么?”路明非没有听懂。
小魔鬼左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松开了拉住路明非手腕的右手。
他的衣服留在了路明泽的手中,人却因为重力掉了下去。
看着下面尖锐的石堆和上空站在塔尖的路鸣泽,路明非居然没有太多关于死亡的恐惧。
在最后的时刻,他的脑海中蹦出来的想法是:
我辛辛苦苦答的题还没还给我啊——
阳台上的路明泽拎着衣服,金色的瞳孔望向教室内。
“真麻烦,又要多操一份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