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大院内。
地上的小扫把被小胡桃轻轻捻起,又被闲散地松开,随一声啪嗒落在地面。
她撑着软软的小肉脸,低垂着梅红色的眼眸,那其中倒映着的百无聊赖如此明朗。
“早知道不起那么早了,睡又睡不着……还没有小斗可以欺负。”
她摆弄着自己已经长过肩的双马尾,脑海里都是祸斗青衫布鞋的身影。
和那他用温婉如水的钴蓝色眼眸宠溺望她,带着笑容牵起她小手的画面。
“害呀不管啦!!爷爷肯定是带着小斗去听戏了,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坐在石阶前的她终于还是攥了攥小红袄的衣摆,忍不住哇哇叫着站起。
轻轻拍了拍那杏色的小裙子站了起来,踩着那小布鞋向着大院门口急不可耐地跑去。
恰好从门口迈着畅然步伐走进的小祸斗还未回过神,猝不及防时。
便与那柔软俏皮的小小身影拥了个满怀,他那钴蓝色眼眸中的错愕顷刻间被温柔易替。
“阿桃,你是饿了吗?”
闻声,因撞到小脑袋瓜而疼出泪花的小胡桃捂着头已然怔住。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梅红色的眼睛,将期待的目光缓缓抬起。
祸斗那熟悉的粉黛眼影笑若月弯,墨点般的泪痣如星子坐落。
缓缓睁开时,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璀璨得像是整个世界的答案。
“爷爷在茶馆听戏,大概要过一小会才能回来哦。”
他轻轻牵起小胡桃的手,等待而又期待着她笨拙可爱的反应。
小胡桃晕红着脸,仍是倚在祸斗的怀里,就这么抬起那困惑与欣喜交织的小肉脸。
继而蓦地展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嗷呜嗷呜地蹭着他的脸颊,像是激动得已然说不出话来。
“小斗…嗷呜……”
见状,祸斗有些羞得支吾着出声,那无处安放的小手轻轻挥舞着。
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和树袋熊一样抱着他不放,又不断蹭着他脸的小胡桃,内心的涟漪一遍又一遍漾起,久久不能平息。
“嗯,手脚都回来了哦,阿桃以后可以继续睡懒觉啦。”
“家务活都交给我来做就好了哦。”
他似乎明白了对方的心绪,亦是将娇小的她轻轻拥着,嗅着她发丝间如梅花般的清香。
“不许和我抢,我也要早起……”
小胡桃微笑着,只是抬起了小粉拳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瓜,那羞恼的声音细若游丝。
祸斗虽然脑壳被锤得嗡嗡,但还是温柔地顺着她的小脾气。
“……嗯。”
他闭上双眸,安静地珍惜着这曾对他来说难能可有的平静与安宁。
微风中,两个幼小的孩子似是还未初开情窦,却也已经知道彼此需要珍惜的人究竟对自己有多重要,有多不可或缺了。
只要能一直依偎到老该多好,那故事一定永永远远,都会是甜得像是在轻抚着流云与清风勾勒弹奏的美梦般可贵吧。
……
和裕茶馆,某小包间内。
被扫地出门的钟离、尘世闲游的锅巴、气定神闲的胡老齐聚一桌。
听着小曲儿,胡老乐呵呵地端起身前的茶水,轻轻呼了口热气微微抿着。
“钟老友,我可是听小斗说过了,你这婚礼办得也太过低调了。”
“当年我可是牵着我老婆子的手,穿着最好的红婚服一路风光了十里长街,一路走的都是红毯,就没有一户人家门窗不贴红不出门吆喝道贺的。”
他笑眯起眼,仿佛回想起了那时春风得意的画面,心里美滋滋得很。
“这才叫大婚嘛,那老婆子当时脸红得跟刚才染缸里刨出来的一样,乖巧得像只奶猫,我虽然不懂什么大浪漫,但牌面这种东西还是必须得有的,往死里高调就对了。”
闻言,钟离似有所感地微微愣了一会儿,在脑海里幻想自己也是这般风光大婚的画面,那原本平静沉稳的心跳亦是无声加快了数分。
“嗯……以普遍理性而言,确实应该如此。”
他此刻的平淡像是故装,指尖捻着的茶杯里,涟漪已然泛动。
“先前斗儿也有与我提过,岩王帝君曾亲口说过:‘璃月是禁止私下在外婚办的’,虽然我不曾记着自己有说过相关的话语,但这其中的道理仍值得揣摩。”
一旁啃着水果的锅巴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没能听明白里头有什么道理。
“摩拉克斯你会说话就多说点,最好整成年轻些的大白话,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绣口一吐就是一大片年代的厚重,这像个刚成婚的人么,太显老了你。”
它卢卢笑着,拍了拍钟离的肩膀,心里头也在为对方感到高兴。
“嗯……”
钟离闭上双眼琢磨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
“我馋疯了,想重新办场轰轰烈烈的大婚。”
“简单说……就是刚刚胡老友说的那种氛围,给我也整一个。”
他的目光变得炽热,那星眉剑目精神不已地抖动,那面容却像凝固的石料一般纹丝不动。
最后似乎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把嘴角猛地上扬,似乎是想显得年轻精神。
胡老和锅巴见状,蓦地二人的心里登时就是一阵突突,手头上的茶杯果肴都险些没能给拿稳甩出去,两人哆嗦着向着身后猛地腾挪了好长一段距离。
好在下一秒,钟离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
“马克修斯,胡老友,我这般如何,有否显得年轻了些许?”
他环视着面色呆滞的胡老与锅巴二人,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用平淡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时到底违和感有多重。
“……你还是变回你喜欢的那种说话方式吧,你要是真敢用你刚刚那副模样回家去见归终,保准能直接吓哭她,第二天你顶着个死猪头被扔出家门我都信。”
锅巴哆嗦了两下,脑袋瓜使劲晃着想把刚刚那见了鬼的画面甩出脑海,故作平淡地随便换了一个话题,想岔开刚刚那种惊悚的氛围。
“我说,你不是和归终在轻策庄度着蜜月么,怎的又有闲空来找我俩聚了?”
胡老平复了心绪,嘴角抽搐地缓缓又抿了口茶也是追问。
“我也惑着,钟老友,你这才成婚不过十天半月……”
听了这话,钟离放下茶杯,低垂着眼眉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沧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