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被她曾轻捻过的樱花瓣,似乎还留有淡淡的温存。
像翻飞的羽般被风刮得打旋翻面,悄无声息地飘远直至零落在了清澈的水潭上。
在它枕落那冰冷的水面时,未曾挣扎过任何涟漪便终于沉没着失去了踪迹。
兴许哪怕在它还未沾染潭底的淤泥前,它也不曾洁白无瑕吧。
……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白术微微一愣,正在轻揉着祸斗小脑袋瓜的手掌亦是蓦然僵住。
他那藏在圆框眼镜下的竖瞳微不可查地紧缩了一刹那,只是紧盯着祸斗胸前那似有若无的印记像是被解除、又或者是更迭了位置那般骤然消失。
这让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久经人情世故的他绝对不会相信有什么未尽到目的的伤害会在作用还未发挥到淋漓精致之前消弭。
除非是对方的洞察力已经揣测到防范璃月侦测的前置条件、亦或是已经有些许目的达成,此刻正在谋算着更加狠辣的策略吧。
而此刻恰好身旁小胡桃等人的喧闹打断了白术的思绪,让他回过了神。
“哇,七七你好厉害,可以告诉我们刚刚你的反击是怎么做到的吗?”
他别过头听着那些稚嫩的声音,静静看着被一众小伙伴们簇拥起来用十分崇拜的目光对待的七七,那无比温馨的画面让他触景之余不仅希冀只是自己多想。
“白术先生,祸斗的头会秃掉的……”
祸斗有些羞怯亦或为难般抬头看着白术那仍是放在自己小脑瓜上的大手,声音显得有些弱气,小眼睛也是已经望向了小伙伴们那边的位置,显然是很想过去陪他们接着玩耍。
他捧着手上已经喝光的凉茶碗,感受着骤然变得舒畅的四肢百骸,心头有些欣喜。
“……祸斗小朋友,哥哥可以单独占用你一点时间么?”
白术温文尔雅地微笑着,那微眯着的眼睛却流露着几分认真的意味。
他其实十分喜爱却又同样厌恶祸斗那受尽了折磨后仍是留有着的温柔,那在世人眼中兴许十分可贵,而在他眼里却只觉十分可笑与可悲。
那只是意味着、代表着对方又能容忍那些伤害再度接二连三降临而已,毕竟这个世界又不是童话,活得太过美好只会被人拖落阴沟。
祸斗闻言便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脸上甜甜的微笑带着对一切关怀的珍惜。
他由着白术牵他的手,向着不愿处小假山的方向缓缓走去。
而广场上此刻注意力都放在七七和她怀里的小团雀身上的小伙伴们,似乎并不知晓这一幕。
走到假山旁,祸斗终于按捺不住好奇抬头询问。
“那个……白术先生,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祸斗能帮上忙就帮的。”
他那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信赖,似乎在那印象中对方一直都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闻言白术的身影既便停了下来,他偏过头端凝着小祸斗时,那脸上早已褪去了温文尔雅的微笑,只多了几分冰冷与审视,让祸斗微微吓了一跳。
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术脸上很快便又恢复了那以往的温柔微笑。
“祸斗小朋友,别害怕,哥哥自然不会害你,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
他缓缓蹲下身,那平淡的视线与祸斗的瞳孔对焦相视。
“关于稻妻和你的仇恨,你究竟是怎么看待的?”
他开口问出的这个问题,一刹那间便让祸斗的小脸变得煞白。
那一瞬间在那钴蓝色宝石般的眼眸底一闪而过的怨毒与冰冷已经被白术看在了眼底。
这一刻祸斗脑海里先是想起了那刻骨铭心的仇恨,继而又是回想起了钟离等人对他复仇念想的态度,最后是那一纸嫣红的婚书与阳光浸透他胸膛时的温暖。
白术脸上的神色渐变得失望,只是看着祸斗眼底的仇恨渐渐被犹豫与忧虑取代。
“祸斗小朋友,你究竟在依赖和不舍些什么,若是继续扮失忆装乖巧,我便将七七关在不卜庐不让她再去与你相见了哦。”
他似乎已经不必等到对方回答便已经知晓了答案,但那让他很不满意。
闻言,祸斗这才睁大了双眸,抬起头浑身有些发抖地看着白术。
“我……不希望稻妻给我留下的仇恨让我变得愤世嫉俗,在璃月这样就好的……”
他抱着狐狸面具,脸上分明不再有那以往故意装扮的稚嫩。
“我的过往很负面,我一直都知道的,我希望留在璃月久一点,我想收获那些可以让我最后在仇恨中清醒过来,回到璃月的宝贵记忆……我一直很珍惜。”
“帝君大人和归终姐姐教会了我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模样,师父和爷爷,还有阿秋他们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亲情友情,魈师兄和师姐们让我知道了保护珍视之物的责任,阿桃……”
祸斗苦涩地回想起自己注定违背的婚期,与另一道已经离他而去不知所踪的倩影。
“稻妻只有冰冷的雨、只有鲜血和黑暗,我想拥有更多从那边永远学不会的品质,只有那样到最后我才会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不是人偶……”
他低垂下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说法像是干说不练,是在懦弱退缩。
此刻的白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那双神色复杂的蛇眸似乎在此刻才终于流露峥嵘,但以往的信赖又让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因此他倾诉了他的想法。
白术脖颈上的长生闻言,最后也只是不声不响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她已经感受到此刻白术的怒火究竟已经有多难以压抑,有多恨铁不成钢了。
“……祸斗小朋友,你这样会害死身边所有人的,哥哥见过太多和你无比相似的境况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完全听不出任何的喜怒。
“你放不下,也无比渴望有一天能够亲手血刃仇敌,对么?”
闻言,祸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抿着嘴唇点了点头,静听着白术的话。
“那天你在码头出事时,我恰好也在场……你的表现似乎和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你依赖着身边的强大,我亲眼看着你缩在了你爷爷的怀里瑟瑟发抖。”
白术如实陈述着,看着祸斗如遭雷击般低垂下头,支吾着不知怎么回应他。
“你是不是在想,稻妻那边眼下绝对不会对你伸出加害的魔爪,那天惹事的稻妻水手们只是一场意外,你离你口中的大雨已经很远很远了?”